把言欢既开了口,把老夫人怎会不允?
便抬了抬手道:“九丫头既要,便给了你吧。”
一个婢子而已,她要多少没得?也不大放在眼中。
“多谢祖母。”云娇行了一礼,催促喜儿:“还不谢谢老夫人?”
“谢谢老夫人。”喜儿逃过一劫,喜不自胜,忙跪了下来直磕头。
“母亲,喜儿既归了我,便请母亲替她取个名字吧?”云娇瞧着连燕茹,面上带着些孺慕的笑意。
“还取什的,这不是有现成的吗?”连燕茹也是一脸慈爱:“我可懒得动那个脑筋,左右薄荷这名字也空下来了,便还叫薄荷吧!”
她目光微闪,这名字必然叫那大了肚子的狐狸精膈应,这婢女也不在她院子里,就由得那狐狸精与钱芳馆闹去,这下可有的热闹瞧了。
云娇等的便是这句话,原想自己提出来,可由她开口,未免显得刻意,这才借着连燕茹的口说了出来。
连燕茹虽不喜她与姨娘,如今更厌恶的该是那个有了喜的苏袅袅吧!
果然,连燕茹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母亲说的是。”
云娇瞧着她面上笑容更甚,“母女”二人,真叫一个母慈女孝,瞧着一派其乐融融。
若是不晓得真相之人,定然当她们是亲母女无疑。
云娇瞥见父亲似乎要开口,便抢着问道:“祖母,你看这名字可妥当?”
“薄荷便薄荷吧。”
把老夫人是无谓的,左右人都给了她了,是叫做薄荷还是叫做厚荷,抑或是其它阿猫阿狗什的的,与她皆不相干,她也懒得管。
云娇瞧见父亲有些颓然闭口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
“孙女还有一事告知祖母。”云娇说着收敛笑意,神色有些肃穆起来。
“什的事,说吧。”把老夫人抬起头。
“李嬷嬷,进来。”云娇唤了一声。
李嬷嬷应声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老夫人,老爷,夫人。”
“这不是……”把老夫人指着李嬷嬷,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怎的来了!”
这李嬷嬷与钱老婆子一般,见识了她不堪回首的从前,还有那件事,她也是见证人。
说到底,李嬷嬷这张脸便是把老夫人此生最不想见到的面孔之一。
“祖母,外祖母去了,李嬷嬷跟了她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没个去处。
外祖母临终之前将李嬷嬷托付于孙女,孙女不敢违逆外祖母临终遗命,便将李嬷嬷带了回来。”
云娇不急不缓的道出缘由。
“你外祖母把个老奴托付于你,有什的用?她一把年纪,什的活计都做不成,难不成叫你给这个老奴养老送终?”把老夫人冷笑。
她自然不会应允,这李嬷嬷在跟前一日,便膈应她一日,她怎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祖母。”云娇也不急,说话依旧慢声细语:“如今我跟前二等三等的婢女,都叫苏姨娘领走了,院里也正差人。
我也便不烦神再添婢女了,有李嬷嬷照应我便够了。”
“她这么一把年纪了,如何能照应你?”把老夫人满心不悦,可云娇的话在理,她也不好一直反驳,更显得她亏心似的。
“孙女自幼便是李嬷嬷带大的。”云娇笑了笑:“她最是熟悉孙女的秉性的,孙女用她也合心意,旁人便是再多,也抵不上她一个。
便请祖母成全了孙女吧。”
“人你都带回来了,我说不允,你听吗?”把老夫人不由坐直了,语调也高扬起来。
“祖母的话,孙女自然是听的。
是孙女思虑不周,不曾请示便将李嬷嬷带回来了,还请祖母莫要生气。”云娇垂着头,声音依然淡淡的,也不见半分焦灼不安。
她心中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在外头置所房子,叫李嬷嬷住着,再买个婢女伺候着,时常叫人去瞧瞧便是了。
“母亲。”连燕茹笑着开口:“娇儿也是重情重义,才会这般打算,既然她连院中婢女都不要了,母亲便允了她吧,毕竟也省了一笔开销呢。”
她乐得将这个李嬷嬷留下来,膈应婆母。
这个老太婆,旁的本事不得,折腾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旁的人家,三五日请一回安也就罢了,都是一家人,不过意思意思。
她倒好,真将自己当个老太君了,不管刮风下雨,哪怕是下刀子,也要儿子儿媳妇侍奉在侧。
时不时的还要给她立规矩。
她是宰相府的姑娘,天生便有一股傲气,什么规矩不懂?还用得着一个山野村妇立规矩?
可不听婆母的便是不孝,她就算身份再显赫,这不孝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那便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这些年她一直忍气吞声,此刻来了个李嬷嬷,能叫老婆子膈应膈应,她自然是乐得留下。
不过,她也不想便宜了云娇与钱姨娘。
又接着笑看云娇道:“娇儿,你也不能怪你祖母不点头,毕竟买婢女小厮,谁家不挑年轻力壮的?你祖母不允,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这李嬷嬷的月例由你们翩跹馆出,相信你祖母定然不会不允的。”
“母亲说的是。”云娇点头又问:“祖母,这般可好?”
“既然不用公中出钱,便随你吧。”把老夫人找不到旁的籍口,也只能应了。
自春晖堂出来之后,云娇轻轻松了口气,今朝有惊无险的,总算还是留下李嬷嬷了。
心中暗道,往后少带李嬷嬷去祖母跟前,小心些,该不会生旁的事了。
“云娇。”
把言欢声音在后头响起。
云娇回头,瞧见他立在廊下,不由行礼问道:“父亲叫住女儿,有何吩咐?”
“你们先去吧。”把言欢随意朝着钱姨娘他们挥了挥手,便转过目光,他不敢直视钱姨娘受伤的眼神。
钱姨娘忍着泪意,点了点头,自带着嬷嬷婢女们去了。
“娇儿这段时日确实清减了不少。”把言欢打量着自己最小的女儿,心中情绪有些复杂。
转眼,九丫头也这般大了,往前那些事,仿佛便在昨日。
昔日里襁褓中小猫一般的孩子,也出落的清秀淡雅,亭亭玉立了。
不晓得在这个女儿心中,他是个何等样的人?
“多谢父亲关心。”云娇笑了笑,又行了一礼。
他们之间,仿佛不得半分父女间的情谊,只余拘谨与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