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燕茹无比惊愕,她从来不曾想过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女儿,心中对她竟有这般多的怨恨。
也是,她平日里光顾着教养把云妡,又宠着小些的把云姌,便忽略了夹在当间的把云姝。
这般一想,她不由心生愧疚,她确实对不住这个女儿,伸手扶着她的手臂,瞧着她无比怜惜:“你说的这是甚的话,你同你姊姊妹妹一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会不疼你?”
“疼我你便这般待我?”把云姝倔强的甩开她的手,一脸恨意的盯着她:“几句好话便想要诓骗我?
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对你亲生的三个女儿你是不是都一般好,你的一碗水端平了的?
你们费尽心机的给二姊姊找了这么好亲事,谁管过我的死活?怕是将来随意找个人便将我给嫁了吧?
你们不管我的死活,我总要替自己考虑吧?
盛鹤卿生的俊美,家世又好,二姊姊嫁得,我为何嫁不得?我偏要嫁给他!”
“混账!”把言欢闻言怒不可遏,举起戒尺来又要打。
“老爷,不可!”连燕茹连忙将他拦下:“老爷你先去姨娘们房中歇息吧,这头的事我来做。”
把言欢瞪着把云姝,还是余怒未消。
“老爷,我是做母亲的,女儿家的心事也只能同母亲说,你便去吧!”连燕茹又劝。
把言欢这才冷哼了一声,将戒尺丢在一旁的桌上,挑帘子走了。
他晓得连燕茹是个有主意的,况且女儿家这些事,他这个做爹的确实不宜多管。
“女儿你来,坐下说。”连燕茹忙牵着把云姝,想叫她去床边坐下。
“如今还说甚的。”把云姝再次推开她的手:“我都已经挑明了,盛家我是一定要嫁的,我不蒸馒头争口气。”
“手是不是很痛?娘这处有药,先上药再说。”连燕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子,拉着她在床上坐下来。
拿开瓶塞子,忽然又想起什么,高声朝着门外吩咐:“细雨,你叫和风去厨房吩咐一声,煮几个白水鸡蛋来。”
细雨应了一声。
连燕茹一边给把云姝上药,一边小声道:“你这脸上肿了,若是不拿热鸡蛋敷一敷,明日要青的。”
说着又给她吹手,抬头慈爱的瞧着她:“一定很痛吧?你有这许多话憋在心中,为何不早点同娘讲?
这许多的委屈,你闷在心中一定很难受吧?我可怜的儿。”
她说着便搂着把云姝落下泪来。
把云姝靠在她怀中,瞧她疼爱自己,不似作伪,不由心中一软,眼眶也跟着红了。
连燕茹又道:“都怪娘不好,以往娘确实不曾一碗水端平,以后娘改了好不好?”
把云姝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心中委屈的紧。
“我的儿,想哭便哭吧,哭出来要好受些。”连燕茹擦了把眼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娘晓得错了,娘同你赔礼好不好?”
“娘!”
把云姝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足足哭了刻把钟,才止住哭声,心头好受多了,仿佛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倾泻了出来。
“手还痛吗?”连燕茹心疼的瞧着她那只手心肿得老高的手。
“好多了。”把云姝手心肿的拳头都握不起来,不过方才娘给她涂了药,这刻儿凉丝丝的,虽还有些痛,但却比方才好多了。
细雨很快便将白水鸡蛋端了进来。
连燕茹便细致的给把云姝敷起脸来。
“娘,你不怪我吗?”把云姝想着有些过意不去,主动开口问道。
“娘怎么会怪你,你做的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若是娘恐怕会比你做得更过。”连燕茹轻轻的用热鸡蛋缓缓的在她的脸上滚动,口中柔柔的道。
“但是,盛家那事……”把云姝也不知该如何说。
“你同娘说,你可是真心欢喜那盛鹤卿,还是只是为着同娘赌气?”连燕茹停下手中动作,郑重的瞧着她。
“我也不晓得,可他生的好看,也平易近人,我欢喜同他待在一处。”把云姝想了想道。
“傻丫头,你这不是欢喜他,只是你心中拗着气,加上对盛鹤卿也不反感罢了。”连燕茹笑着道。
“那如何才是欢喜?”把云姝不解。
“等你遇到了你便晓得了。”连燕茹拉着她那只不曾挨打的手:“唤唤,不要为了同娘赌气,便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这可不是小事,嫁过去是要过一辈子的,你懂娘的意思吗?”
“娘,我明白,但是二姊姊出门总要在妹妹们当中挑一个的,我去不是一样吗?左右盛鹤卿还是不错的。”把云姝靠在她的肩膀。
“你这个傻丫头!”连燕茹牌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要带那也是带那些庶女,你可是名正言顺的嫡女,怎能如此作贱自个儿?”
把云姝点了点头:“我也晓得,我当初便是生气,才故意去同盛鹤卿说话的。”
“娘问你,他可曾碰过你手?”连燕茹担心他们有不规矩的举动。
“不曾,只是闲聊的时候说起来,他想要绣着山水图的荷包,外头卖的都是些鸳鸯花草之类的,我便说我给他绣一个。”把云姝解释道。
连燕茹松了口气:“那便好办了,你便说那荷包是你姊姊叫你帮着绣的。”
“可是……”把云姝有些不情愿,她还是有些怕的,她怕松开了盛鹤卿,娘又要像从前一般不疼她了。
“你放心。”连燕茹安抚她:“待你姊姊出嫁了,娘同你爹自然会考虑你的婚事,不说嫁个多高的门楣,起码不会比你二姊姊差,这家中的庶妹们,随你挑哪个带走都好,你瞧这般行不行?”
“娘,你真好。”把云姝终于破涕为笑,想了想道:“到时我就带老九。”
这家中,老五是最好欺负的,可她老实巴交的欺负起来也没得甚的意思,倒不如欺负老九有趣。
“好,都随你。”连燕茹也跟着笑了。
这般二人相视一笑,她们母女又是一条心了。
再说把言欢,出了博观院一时间也无处可去,加之心头又烦躁,便漫无目的随意行走着。
不知不觉便站在了翩跹馆门前。
他抬头瞧着他亲手书的三个大字,一时间有些怔忡。
半晌,才抬脚往里走。
守在门口的小婢女抬头一见他,张嘴便要喊。
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缓步走了进去。
钱姨娘屋中传出一阵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