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队走上前,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李蔓。
现场惨不忍睹,李蔓的睡衣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来的颜色,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多是皮肉外翻,很是恐怖。
刘队挥了挥手,一名下属蹲下|身戴着手套摸了摸李蔓的颈动脉,然后冲他摇了摇头。
意思当然是人已经死了。
“死得好!”张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却满是泪痕,她看着天空大声叫着,“进宝,妈给你报仇了!”
张进忠低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警官,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是我杀了她,跟我儿子没关系,你们放开他吧。”张老太太像是恢复了一点理智,朝着刘队恳求道。
刘队摇了摇头,“有人报案说是你儿子杀的,所以我们得把你们俩都带去调查,老太太,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要是查出来你儿子是无辜的,自然会放了他。”
张老太太急了,慌忙转头看着小儿子,喊道:“进忠,你记住,是妈动的手,妈是杀人凶手,记住了吗?别说错了!”
张进忠却没有答应,只是看着她一个劲儿地流泪。
“把相关人员都带回去吧。”刘队说道,然后让人去给那几个目击者录口供,同时调取这一路段的监控录像。
他正准备让人通知殡仪馆的人过来,却见烧烤店的大门里走出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张进忠和李蔓的儿子,张飞宇。
此时不过凌晨六点多,张飞宇似乎才刚睡醒,还在擦眼角。
看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李蔓,他迷蒙的眼睛蓦地睁大了,惊叫着后退了几步。
“妈!妈你怎么了?”张飞宇哭着喊道,却不敢近前。
可惜那个疼他宠他的妈再也醒不过来了。
被押进车里的张进忠看到儿子,立刻扑到了窗口,喊道:“飞宇,不要害怕,锁好门,别饿着自己,爸爸和奶奶很快就回来了!”
车子慢慢地发动了,张飞宇连忙擦了擦眼泪,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焦急地问:“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在谁给我做饭啊?钱在哪儿呢?”
张进忠没法回答他,因为车已经跑远了。
张飞宇停下了追赶的脚步,沮丧地往回走。他不敢靠近李蔓的尸体,只是远远地望着,隔了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问刘队,“警官,我妈死了吗?谁杀的她?”
刘队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你|妈死了,你不伤心吗?”
“伤心啊,怎么会不伤心。”张飞宇耷|拉着肩膀,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圈,嘟囔道,“我妈最疼我,什么好的都会留给我。她死了,我爸肯定会管我管得严,以前每次我爸管我的时候,都是我妈护着我,他最听我妈的话了,以后,就没人护着我了。”
说着,他倒是悲从中来,瘪起了嘴。
刘队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孩子,他妈死得这么惨,尸体还在眼前,这孩子居然考虑的就是他自己的将来了。
真够自私凉薄的。
“放心吧,以后你也用不着人护着了,因为你爸...”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脚下的张飞宇,“...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故意杀人罪是重罪,最低也是终身监禁,张进忠,很可能会在牢里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没多久,取证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殡仪馆的人也过来将李蔓的尸体拉走了。
刘队回了警局,开始审问案件的当事人。
几个小时后,他命人通知此案的另一个受害人张小爱来警局录口供。
张小爱抖着手给杨梅去了个电话,杨梅赶紧过来了。
得知自己的叔叔和奶奶联手杀了婶婶,可能面临严厉的法律制裁,张小爱又慌又怕,哭成了泪人。
杨梅也很诧异,事情的变化超出了她的想象。
在她的印象里,张进忠是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对老婆更是言听计从,从来不敢二话,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有一天会亲手杀了她呢?
看来,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张小爱,你是行凶者和受害人的家属,又是成年人,这件案子的前因后果我们警方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刘队请杨梅和张小爱进了一间办公室,还细心地让人准备了水果糕点和茶水。
等张小爱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才将调查出来的结果一一道来。
这是一桩因为求而不得造成的血案。
二十年前,李蔓刚满十九岁,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她长得白白净净,身材苗条,虽算不上多么美丽,却也是整个村里数得上的出挑姑娘,上门的媒人几乎踩破了家里的门槛。
可李蔓谁都没瞧上,在她看来,那些媒人介绍的男人,不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就是其貌不扬的矮矬穷。
那一年,村里来了一位收山货的小伙子,小伙子叫张进宝,高高大大的,模样端正,尤其是见人就笑的好脾气,深深地吸引了李蔓。
少女芳心萌动,便想方设法地和张进宝凑近乎,可张进宝对每个人都是笑眯眯的,李蔓也拿不准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那个时代民风还是很保守的,李蔓不敢当面表白,于是偷偷写了一封信,在信里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并给了邻居家七岁的小男孩一颗糖,让他帮忙把信送给张进宝。
却不知是不是那颗糖变质了还是怎么的,小男孩吃完后腹泻不止,无奈之下把信交给了自己的姐姐许美娣,叮嘱她送过去。
许美娣和李蔓同年,两人从小玩到大,非常要好。
当然,这是表面现象,事实上在李蔓的日记本里曾有写到,她嫉妒许美娣。因为许美娣不仅家里比她家有钱,更重要的是,人还长得漂亮,杏眼桃腮,圆圆的脸蛋,是村里众多小伙子爱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