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解决了脸面问题的梦隐,精神奕奕地踏出了蔷薇苑。
这一渡劫就是一年,该做的事更得抓紧时间了!
思危崖,一年前梦隐就计划要去,却因时间问题,被耽搁了没能去的地方,今日终于得空前来看看了。
“请出示腰牌。”
驻守在思危崖外的弟子礼貌地将梦隐拦下。
虽然来人一身蓝衣,明显是真传弟子的装扮,可模样实在是眼生得紧,他们不敢直接放行。
梦隐瞥了驻守弟子一眼,略略思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配合地取出腰牌递给他们。
这种查看腰牌的事,当初她去藏书楼的时候就遇到过,想来是一样的道理。
“梦隐……”
驻守弟子看见腰牌内记录的个人信息,心中不由得惊讶无比。
重伤昏迷了一年的人终于醒来了?
这也算得上是大新闻了!
“原来是梦师姐,职责所在,还请梦师姐勿怪。”
查看完毕,驻守弟子神色讪讪地将腰牌恭敬交还。
天可怜见,拦下梦隐他们也很纠结无奈,真传弟子不乏脾气古怪之人,但愿梦隐大人有大量,不要因为这事儿和他们一般见识。
这事说起来真不能怪他们,除去昏迷的一年,梦隐在内院待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也就一个月多一点,晋升真传弟子之后,更是没待几天就跑外院去了,紧接着就重伤昏迷,被岑徵带了回来。
内院里所有人都知道有梦隐这么一号真传弟子,可对她的认知大多仅限于名字,认得她长相的人着实不多。
“无碍,现在我可以过去了吧?”
梦隐感觉有些新奇,进内院这么久,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被称呼为师姐?
而且这两名驻守弟子的年龄少说比她大上一轮,居然称呼她为师姐,想想就觉得有些不太协调。
不过驻守弟子无论称她为师姐还是师妹,都是合理的,如何称呼全凭个人喜好。
“自然是可以的,梦师姐请!”
驻守弟子见梦隐态度极为和善,没有和他们计较的意思,悄然松了口气,连忙侧身让路。
梦遗回以礼貌一笑,迤迤然继续往思危崖走去。
沿着林荫小道走到了尽头,视野豁然开朗,一处青岚石铺就的广场出现在梦隐眼前,延伸至悬崖边缘,放眼看去,地面仿佛与海天连成一片。
不少身着青衣、蓝衣的人影盘坐在广场上,所有人面对的方向大致相同,背对着大海,面向最里面的峭壁。
在思危崖的入口处往里看去,那面峭壁刚好完全被阻挡,无法得见真容。
梦隐有些好奇,到底峭壁上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这么多人认真观看揣摩。
随着一步步前行,那面峭壁逐渐出现在梦隐视线中。
如刀削般平整的峭壁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痕迹。
有各类修炼心得,有各种劈砍划痕,有许多诡秘异闻,还有不少功法秘术。
梦隐粗略扫了一眼,便不怎么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思危崖上毫无意外地弥漫着较为浓郁的煞气,看样子,是源自于那面布满了痕迹的峭壁。
梦隐将聚煞珠握在手里,控制着聚煞珠,放缓了吸纳的速度,隐晦地收取着周围弥漫的煞气。
“咦?梦师妹?”
身后有道清脆的嗓音传来,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梦隐回头,却见一名身着蓝衣的娇俏少女双眸圆睁,似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身边是一名同样身着蓝衣的翩翩少年。
正是当初在藏书楼结识的程菲和洛风,两次见面,这对师兄妹都在一起,还真是感情甚笃、形影不离。
“程师姐、洛师兄,别来无恙。”
梦隐微笑着打招呼。
洛风回以善意的笑容:“恭喜梦师妹痊愈醒来。”
“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很久之前就听说你重伤昏迷了,后来一直不见你出现,什么时候醒来的?”
程菲大抵是在这里待得无聊极了,见来人真是梦隐,便好奇地凑上前来闲聊。
“昨夜醒的,瞧我这身体都睡僵了,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梦隐说着走了几步,细看之下,确实还是有点儿不协调的感觉。
“你这昏迷都有一年了吧,没睡傻就已经很好了!”
程菲毫不客气打击道。
梦隐:“……”
请客气点儿好吗,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还没算太熟,这样聊天让她该怎么接?
程菲显然没有这个自觉,不过她也不在意梦隐能不能接上她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对了,恭喜你痊愈和订婚了啊,来,给你个订婚礼物。小小心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说罢程菲摸出了枚精致的发饰送给梦隐。
“什么订婚?”
梦隐愣了一下,痊愈那还好说,但这订婚是怎么回事?
“你跟君晔不是立下婚约了嘛,听说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人家隔三差五地就去蔷薇苑守着你,你俩感情这么好,难怪当初于微雨那么气愤,没脸没皮、锲而不舍地找你麻烦。”
程菲眼神暧昧地拍着梦隐的肩膀说道。
咝……
梦隐暗暗吸了口冷气,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她现在真真切切满身是伤,本来就疼,被程菲这么拍着自然就更疼了。
听程菲提到君晔,梦隐才发现她醒来之后都忘了关心一下君晔的情况,她这一睡就是一年,也不知道君晔体内的煞气是怎么解决的。
“等等,我跟君晔?谁立的婚约?”
梦隐是真的疑惑了,芣苢和筱萸都没跟她提起过有这么一茬,这事确定是真的?她怎么觉得不太能相信呢?
“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然是你师父岑长老和院长立下的婚约啊,不然还能是谁?”
程菲一脸无语地说道。
“你该不是真的睡傻了吧?你和君晔的这婚约我可是相当看好的哟!你是没看见,于微雨知道这事之后,那个脸色啊,都快黑成锅底了,啧啧,整个被人扫地出门的妒妇一样,看着就令我感到心情舒畅!”
程菲说着还抽空赏了洛风一个白眼,洛风见状只能无奈一笑。
“程师姐与于微雨有过节?”
程菲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对于微雨的不待见表现得相当明显,似乎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且与洛风有关。
“哼,就是看不顺眼她那副做作的样子,简直虚伪至极!也就那些个瞎了眼的男人才会觉得她好,向着她说话!”
说着,程菲再次狠狠地撇了洛风一眼。
“菲菲,我又不认识于微雨,怎么会向着她说话,那时我是担心你受她挑衅,和费琳琳打起来,才会劝阻。”
洛风宠溺却又无可奈何地温声说道。
这些解释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可程菲至今仍旧耿耿于怀。
梦隐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程菲会骂洛风虚伪,想来便是与洛风所说的这件事有关。
于微雨此人眼高于顶,又惯会唆使费琳琳替她出头,而费琳琳又是个冲动无脑之人,虽然对同门师妹的赤诚关爱令人欣赏,可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之心着实使人无法苟同。
陪程菲闲扯了许久,梦隐感觉聚煞珠吸取的煞气已经足以让她触发下一次融魂劫了,便告辞离开了思危崖,转头就向岑徵发出了联系。
“师父,听说你老人家给我订了门婚事?”
梦隐开门见山地问道。
岑徵闻言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
立下婚约的时候梦隐还在昏迷中,是以婚约的事并没有询问过她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她是否同意啊。
“那个……梦丫头啊,婚约的事只是权宜之计,你若不喜欢,回头为师找院长去退了就是。”岑徵讨好地说道。
梦隐哑然失笑,心头微暖,岑徵这分明是怕她不高兴呐。
“算了,反正肯定早已传遍了内院,婚约立下了就立下了吧,至于最后要不要成婚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往后有需要的话,找机会再解除也不急。不过,君晔对婚约的事是什么态度,你们可有询问过?”
婚约这种事,结约容易解约难,一个弄不好,就会伤了和气,给双方留下芥蒂。
一年前在镇海殿的时候,越擎宇就曾提议过给她和君晔订下婚约,岑徵当时明确表示了拒绝的态度,如今却又同意并立下了婚约,显然是事出有因。
“哼!这婚约就是因为君晔那小子才会立下的!君晔那小子仗着体质诡异,三天两头就往蔷薇苑跑,为师又不能见死不救,阻止他前来。可这么一来外面不就得起流言蜚语么,院长那老家伙就是抓住了这一点,软磨硬泡的劝我同意你们的婚约,为师迫于无奈,不得已才同意的。”
岑徵越说越愧疚,不管怎么说,都得怪他没能护梦隐周全,不然哪会有那么多后续的糟心事。
而且提起君晔岑徵就一肚子气,虽然同为超阶天赋的天才,可在他心里,自家宝贝徒弟是最最好的,别的人都远远及不上!
“没事,婚约的事交给我自己处理就好了,想来君晔也是为了解决体质问题,才会不得已惹出这样的流言,只要我们私下里说清楚,婚约不婚约的,也没什么关系。”
梦隐不在意地说道。
这事她一听就知道大概会是怎样发生的了。
她重伤陷入了昏迷,岑徵定然会将她严密保护起来,而君晔体内的煞气还需依靠她来帮忙解决,且间隔的时间又不长。刚开始还好,可长此以往岑徵肯定不乐意。若是运气不好,遇上岑徵闭关十天半月地炼丹,那更是要命的事情!
大概正是这般不得已之下,君晔便将他的特殊体质问题告知了岑徵,事关性命,岑徵也不好阻止他见梦隐。更何况,岑徵他们都认为煞气有益于梦隐伤势的恢复,君晔常来,也是对梦隐有好处。
久而久之,外面自然会产生流言蜚语。
以于微雨对梦隐的怨恨,定然不会放弃落井下石,再加上还有个无脑的费琳琳坚定不移地帮着她,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遗余力地败坏梦隐的名声,让流言蜚语愈演愈烈,越发过分难听。
就算经过当初镇海殿一事,梵意禾对于微雨颇为不满,可终究是她座下的真传弟子,对外还是得护着,因此岑徵就算知道是她们煽动的,有梵意禾挡着,他也无法将她们拿下进行追究。
除此之外,作为院长的越擎宇也对梦隐虎视眈眈,欲拐她为徒媳之心不死,这流言传得越过分越离谱,他就越是暗暗高兴。每每见到岑徵都推心置腹地给岑徵分析利弊,语重心长地劝说岑徵同意给梦隐和君晔立下婚约。
岑徵一拒再拒,同时尽力去平息流言,可流言还是演变得无法收拾,若说越擎宇这老狐狸没有帮忙在背后搞小动作,岑徵那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后来就算岑徵再不愿意,为了梦隐的名声着想,也只好迫于无奈同意了。
“终究是为师不好,没能护你周全。婚约的事一直让为师心里憋得慌,梦丫头,你若不愿意顶着这道婚约,可千万不要勉强,为师说什么也会替你去取消掉!”
自家宝贝徒弟这么懂事贴心,岑徵心中的愧疚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梦隐说一声不愿意,他就豁出一切去找越擎宇谈判,不解除婚约誓不罢休!
“好啦,师父就不要再纠结婚约的事了,其实这样也好,于微雨和费琳琳那两个烦人精就没法再缠着我嚷嚷了,当初我可是被她们烦到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这样也能清净些。就算她们再想找麻烦,我这名正言顺的,一句话就能怼得她们无言以对。”
梦隐语气轻松地劝慰,不管怎么说,岑徵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她不想岑徵因此而深陷愧疚自责。
况且,她是真的不怎么在意这婚约的事,左右不过是一句空话,若她不承认,任谁也无法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