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悯伶为难梦隐的事,内院中后来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她虽然是在外出任务时失踪,但难免还是会有人怀疑此事与梦隐和岑徵有关,按理说,作为尤悯伶的侄女,韵怡更容易会产生这样的怀疑,这时候突然跳出来告知梦隐这样的消息,怎么想都是不安好心。
梦隐哪能领会不了訾依没明说出来的话的意思,嘴角噙着意味莫名的笑意,语气略带讥讽地说道:“可不是嘛,但韵怡却能恰巧遇到了失踪前的筱萸,又恰巧见到了芣苢询问筱萸的下落,再恰巧碰到了寻找筱萸的我呢。”
话音刚落,一名前去搜查的执法队员便回来了。
“在靠近风啸崖位置的附近,发现了筱萸的腰牌。”
那名执法队员说着将一块腰牌呈上。
每一块腰牌内都记录着拥有者的个人信息,且无法更换拥有者,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一次性物品。
而腰牌的制作和发放都由身为院长的越擎宇严格监控,不可能流出多余的未使用腰牌,或出现两块一模一样同属于一名使用者的腰牌,所以腰牌的真实性无需怀疑。
“执法队的办事效率果然极高!”
梦隐发出由衷的赞叹。
“不过,訾依师姐,君晔,接下来我自己去寻找筱萸就好,你们先回去吧。”
訾依被梦隐弄得一头雾水,才通知她带人过来帮忙寻找筱萸,现在刚找到一点线索,又让她带人回去,这是闹哪样?
“梦师妹,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訾依觉得梦隐不可能会故意消遣她,会让她先回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梦隐摇头:“说出来,师姐可能会很为难,还是先不要知道的好。”
訾依眸光微闪,似想起了什么,不再追问,吩咐找到腰牌的那名执法队员通知其他人放弃寻找,返回执法殿。
一旁的君晔倒显得淡定多了,没有表示任何疑问或异议,梦隐的实力如何,他有比较直观的感受,元极境以下,梦隐大概可以横着走了,于是贴心地将青云雀留给梦隐,提醒她注意安全便离去。
不是君晔妄自菲薄,而是他有自知之明,既然梦隐要单独行动,就说明他跟着去根本帮不上忙。
下元岛。
梦隐上次到这里来已是一年多前的事情。
这时候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来,梦隐趁着夜色到来,倒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放任小红在上元岛横冲直撞地到处奔跑,梦隐和光离再兵分两路,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你将我抓来,是想用我来威胁对付隐隐?”
黑暗的密室中,筱萸四肢与脖子皆被手臂粗的精钢铁链锁着,缠绕在两人合抱的石柱上。
“呵,阶下之囚可没有提问的资格。”
刻意压低的沙哑冰冷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嘲弄的意味,听起来雌雄莫辨。
随后便是一道呼啸而来的鞭击,狠狠地甩在筱萸的后背,白色弟子服的防御有限,根本抵挡不住,被撕开一道粗糙的缺口,露出血肉模糊的狰狞鞭伤,一些撕裂的布碎甚至嵌入了筱萸的皮肉之中。
“让我猜猜,你应该是乔启吧?”
筱萸发出一声低微的闷哼,出乎对方意料地没有发出痛呼,更没有求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问道,只要略显虚弱的嗓音证明了她确实受了伤。
听到乔启这个名字,对方沉默了几秒,而后又是一鞭子凌厉地甩在筱萸的身上。
“你若愿意玩猜谜游戏,我不介意你继续。”
对方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似有几分被拆穿后感到气急败坏的情绪。
“呵呵……”
筱萸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声,不再试探询问。
“闭嘴!”
对方仿佛被筱萸的笑声惹怒,怒喝着不断将鞭子甩在筱萸的身上,每一下攻击都用上了十成的力道,在筱萸的背后添上了道道深可见骨的鞭伤。
低笑声终于停止,筱萸垂下了头,仿佛没有了声息。
“装死?”
对方停止鞭击后见筱萸片刻没有动静,扬起鞭子下意识地想朝她甩去,微微一顿还是放弃了。筱萸可以虐,但不可以杀,要是死了的话就麻烦了。
“难道真死了?”
又过了片刻,筱萸还是没有丝毫动静,那人不由得皱眉。
犹豫了一下,谨慎地绕到了筱萸的面前来,以鞭杆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沾了鲜血的头发凌乱地盖在了筱萸的脸上,将她的五官遮挡了大半,周围本就黑暗,根本看不清筱萸是死是活。
那人就算不想触碰到筱萸,可要判断她的死活便不得不再凑近了些。
在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三十公分左右的时候,那人终于看到筱萸一小撮黏糊的发丝随着她微弱的呼吸微微颤动。
“哼,没死透就好!”
那人蓦然收回鞭杆,任筱萸的脑袋重新垂落,冷哼着转身离去,终究不敢再继续折磨她。
沉重的开门关门声过后,筱萸重新睁开双眸,背后的伤势痛得她龇牙咧嘴,直吸冷气,不过状态却不像之前表现的那么虚弱。
“嘶……幸好我机灵,提前啃了一把丹药……”
……
“慕师妹回来啦。”
慕艾踏着夜色回到了她居住的院子,同住这座院子的一名少女见她归来善意地与她招呼。
“嗯。”
慕艾扫了少女一眼,淡漠地应了一声,便径直朝她的房间走去。
入了内院之后,慕艾便只是一名普通弟子,自然不能像之前在外院那样,独自拥有一整座院子的居住权。
普通弟子都是四到八人同住一座院子,慕艾的运气算是比较好的,她的院子里只住了四人,不过院子的占地面积先对来说也比较小一些。
“切,什么态度,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还以为自己跟在外院时一样,是人人巴结追捧的天之骄子呢?!”
另一名少女看着慕艾消失在房门后,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地小声骂道。
“呵,跟她计较做什么,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左右不过是只能自欺欺人地在我们这些同为普通弟子的人面前找点儿曾经的优越感而已。”第三人不以为意地轻笑着劝说。
第二名少女嗤笑了一声:“也是,看她死皮赖脸地整天追着那名核心弟子的身后跑,就知道她是那种捧高踩低的货色。”
话语声从还没有完全关闭上的房门缝隙中飘进来,清晰地传入慕艾的耳中,慕艾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眸中溢满狠戾的杀意,握着门把的手因用力过度而使得骨节微微泛白。
“少说两句吧,好歹大家同住一座院子……”
最后,主动打招呼的那名少女,语气似有些无奈地劝止了这个话题。
“呵,看来你进了内院之后更讨人厌了呢。”
黑暗的房中传来讥讽的轻笑声,慕艾大惊失色,条件反射一般迅速转身。
普通弟子居住的院子,设置在房间里的守护灵阵虽然防御力一般,但也不是轻易能闯入的,而且若是遭遇了强行入侵,房中的灵阵就会被彻底破坏,不复存在。
毕竟这里的灵阵不同真传弟子院子的那些灵阵那么强大,拥有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一旦遭到破坏就会直接损毁,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还好好的存在着,甚至没有任何异常。
“敢问阁下是何人?!”
不过片刻,慕艾便压下了心中的惊慌,强行恢复冷静,警惕地盯着黑暗中模糊的人影沉声询问。
她的手还握在门把上没有松开,但若说直接推门冲出去,在弄清来人的情况之前,慕艾不敢轻易这么做,生怕一不小心激怒对方,引发严重的后果。
“我是何人,你听不出来?”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响过,房间立刻明亮起来,入侵者的容貌清晰地映入了慕艾的眼中。
“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清了来人是谁,慕艾诧异过后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恢复了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微抬着下巴,目光清冷地俯视着眼前之人。
“这语气可真不礼貌,你觉得我进入你的房间会有难度吗?”
梦隐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肢,扶着椅子两边的把手悠然地站了起来。
“啧啧,这种椅子坐的时间长了可真累。”
“有事说事,没事便离开!”
慕艾毫不客气地说道,仿佛与梦隐说话是要她纡尊降贵一般。
“哦?你这话真是让我感到奇怪了,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事找我,我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吗?”
梦隐讥讽之意更甚,眸中却一片冰冷。
“莫名其妙,请你出去!”
慕艾眼底闪过一丝惊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恼怒地呵斥道,同时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想要将房门打开。
不过她才刚准备要动,下一刻,整个后背连同后脑勺便一起重重地撞在了门边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慕艾没料到梦隐会突然出手,更没有想过梦隐会有足以对付她的修为和实力,她的自负导致了她来不及有丝毫反应便已被梦隐完全制住。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梦隐纤柔白嫩的五指掐在慕艾的脖颈上,将她压在墙上顺着墙体往上推起,一改慵懒的姿态,浑身透着冰冷肃杀的气息。
“咳……”
慕艾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掰开梦隐钳制在她脖子上的手,可却丝毫无法撼动那看起来纤细柔弱的手掌。
胸腔处传来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慕艾露出惊恐之色,脸色快速变得通红,剧烈挣扎着,绷着脚尖努力地想要掂到地面,双手胡乱地朝梦隐挥舞拍打而去。这一刻,她仿佛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梦隐哪里会给慕艾打中她的机会,哪怕只是胡乱拍打,手臂朝旁一挥,将她重重甩落在地。
“咳咳咳……”
摔倒在地上的慕艾顾不上重新站起,捂着脖子发出剧烈的咳嗽。
“你……咳咳……你到底……咳……想要、做什么!”
慕艾仍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强撑着将这份无知的感觉扮演到底。
“看来你是想找死了!”
梦隐的神色冰冷到了极点,眸中似有无形的漩涡凝聚,释放出令人战栗的气息。
她本没打算在这时候弄死慕艾,可若慕艾拒不配合,便只好故技重施,进行搜魂了。以慕艾这低微的修为和脆弱的魂魄,搜魂的结果便只有魂飞魄散这一下场。
若非必要,梦隐实在不愿再搜魂,毕竟搜魂术无论放在哪里都属于恶毒的术法,用多了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况且使用的次数多了,也容易引起怀疑。
“等……咳咳、等等,我说!”
慕艾强忍着喉咙的刺痛,慌忙开口。
她清晰地感觉到梦隐周身涌动的冰冷杀意,惊觉梦隐不是说说而已,她若死撑着继续装无知说不定真的会死!
“筱、筱萸……咳、你是想知道筱萸的下落对吗?你找错人了,她不在我手上,于微雨将她带走了。”
慕艾自认为计划天衣无缝,实在想不明白梦隐究竟是如何得知筱萸的失踪与她有关,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
梦隐的双眸危险地微眯起来,迸射出锐利的寒芒。
慕艾见状不禁心头冰冷,生怕梦隐以为自己是在故意转移目标故意欺骗她,连忙急声保证:“真的,我没骗你!我还知道于微雨把她带到炼器阁的地盘上了,但具体什么位置我不清楚,她没有告诉我。关于筱萸的下落,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全都告诉你了,真的!”
“哼,暂时留你一条贱命!”
梦隐仿佛泄恨一般,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脚踹在慕艾的脸上,将她踹得鼻血长流,直接痛晕了过去。
现在不杀慕艾,是要将她的命,留给筱萸处置。
不过听闻筱萸在于微雨手上,梦隐反倒放心了一些,相比慕艾背后那位所谓的大人物,筱萸被于微雨带走确实要安全许多。
挨打受伤估计是难免的了,但起码不会危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