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一团团奇形怪状的半透明物体裹着一小簇比周围略微亮一点儿的微光,定定地漂浮在距离地面两个拳头的高度上,毫无疑问是另外一种邪煞。
除了可以无限成长之外,邪煞还有一种特性,就是没有固定的外观,它们可以‘长’成任何形态,和它们的力量一样,拥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简而言之,就是只有你意想不到的,没有它们‘长’不出来的。
之所以会感觉这里的光线比其他地方要亮上一些,显然是受到这种邪煞的影响。
这微光邪煞虽然没有眼睛,看起来也没有动静,可仅仅是这样的静止,就已令空气都变得沉凝,仿佛无形中有无数冷冽的目光凝聚在梦隐的身上。
光从感官上来判断,这种邪煞给梦隐的威胁感远比之前的无脸邪煞要强,而离开这里的路,就在这些邪煞的后面。
梦隐不知道为什么微光邪煞没有立刻对她发起攻击,但战斗是肯定无法避免的了,她已经感觉到邪煞愈发不安的躁动。
突然,一只邪煞体内包裹着的微光熄灭,在它的带动下,其它邪煞体内的微光也相继熄灭,而随着微光的熄灭,它们半透明的身躯也变得完全透明,仿佛融入了空气之中,肉眼无法看见它们的存在。
这似乎是它们发起进攻的信号,梦隐严阵以待,第一时间将傀儡召唤了出来。可邪煞速度之快出乎她的意料,梦隐甚至还没有察觉到异样,她的脸上便凭空出现了一道血痕,幸好光离感知敏锐,替她挡下了一击,不然就不只是一道血痕怎么简单了。
眼睛无法捕捉到邪煞的存在,感知又跟不上邪煞的速度,这使梦隐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所幸有光离和傀儡在,才不至于一开打就被虐。
“光离,给我一瓶墨幽叶汁!”
光离闻言迅速掏出了一瓶墨幽叶汁给梦隐。
梦隐很庆幸光离有收集的癖好,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光离基本上能拿出符合她需求的东西。
墨幽叶汁呈幽蓝色,无毒无味,没有药用功效,多作为颜料使用,但这种汁液有种特性,那就是晕染和附着能力特别强,而且沾上之后短时间难以清洗。
梦隐将墨幽叶汁抹在短刀上对着周围的空气乱砍一通,虽然命中率不高,可一旦刀身触碰到邪煞,便会使邪煞沾染上一抹幽蓝,在它们透明的躯体上打上了个可视化的标记。
随着梦隐挥刀次数的增加,染上墨幽叶汁的邪煞也越来越多,可梦隐捉襟见肘的局面并没有太大的改善,她连邪煞大概的数量有多少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后续有没有更多的邪煞汇入。
邪煞逐渐将她们分开包围,没有了光离和傀儡的帮助,梦隐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来应付。
就算许多邪煞染上了墨幽叶汁,但总有未标记的混在其中,给梦隐添上道道伤痕,令她防不胜防。
这样下去,光是失血就能将梦隐耗死!
“轰隆!轰隆!轰隆……”
这片极致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彻惊雷般的轰鸣,就连地面都产生了轻微的震动。
梦隐不敢分神,浑身浴血地咬牙战斗,却见邪煞仿佛受到了召唤,鱼贯退离,不再理会她们。
邪煞主动退去,梦隐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心中涌现更深的不安,仅仅是这一群邪煞她就已经无法应付了,可想而知,能制造出这般惊天动地的动静,又会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梦隐深感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也更迫切地希望能尽快渡过融魂劫,可前提是得撑过这一关,活着离开这片诡异的空间。
粗糙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势,梦隐不再逗留,抓紧机会往上走,至少得先回到屋顶上,看看发生了什么变故。
随着轰鸣声不断响起,空间里灰色的光线逐渐变得暗沉,隐隐透着血光,空气中的煞气也愈发浓郁,渐渐凝结成团团黑雾。
途中梦隐又遇到了多种别的邪煞,全都无一例外地无视了她的存在,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汇集。
梦隐默默地跟在邪煞的身后,心想着既然暂时相安无事,与其自己盲目寻路,还不如跟着这些邪煞走,看它们一直往上走,想来也是要到屋顶上面去。
这种做法其实相当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变成自寻死路。
“啊!放我出去!”
“救命!救、救命啊!”
“走开!救命啊!走开啊!”
跟随着邪煞左拐右绕地走了半个小时,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上行了十层楼的高度,破布絮般的天幕终于重新出现在梦隐的视线里,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隐约传来的叫骂呼救声。
原来这里还有别的活人,听他们咒骂的内容,似乎和她们一样,都是被强行逼迫进入这片空间里的,而且如今的处境都非常不妙。
梦隐没有继续大摇大摆地跟着邪煞走,谨慎地将自己隐藏好,这才循声望去。
一道如黑暗巨龙般的龙卷风,盘亘在距离她直线距离几公里外的地方,从梦隐所能见到的‘地平线’上一直延伸到天幕,甚至在破布絮般的天幕上不断搅出扭曲的空洞,而那一声声轰鸣,正是龙卷风和天幕摩擦碰撞所产生的动静。
龙卷风的下方,距离那片屋顶三、四层楼高的地方,有上百个黑暗的囚笼,每个囚笼里面都关着一个人,他们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似乎受尽了折磨。
每一个人的身上、衣裳上都满是发黑的干涸血迹,可仔细看去,所有人却又都毫发无伤,只是精神状态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
仿佛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大恐怖,所有人都在发疯似的拍打撞击着囚笼。
有的人想要活着,但走不出去;有的人想要寻死,却求死不得。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在惊恐地想要极力躲避下方不断堆叠着攀爬而上的邪煞,哪怕囚笼只有方寸之地,他们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仿佛下方的邪煞是对他们造成极致痛苦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