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媒婆还记得一年前,她到李家来,给李家的老闺女李芳儿说亲,被周氏这个老婆子拿着扫帚赶出去的场景。
此时面对周氏,孟媒婆心里头是害怕,是恐惧的......
周氏阴阳怪气的望着孟媒婆,冷笑着开口。“孟媒婆,你这是来给三房说亲的啊!别这次又是什么坡子瘸子,瘫痪的废人什么的?”
孟媒婆一听周氏的话,脸色一沉,她给人说亲,一向讲究实事求是,从来不帮着男方藏着掖着的。
多年前,她跟着她师傅学给人做媒,师傅说过一句话,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做媒婆讲究一个信字。
宁可做不成,也不能帮着人骗婚……
去年她受人所托,来给李芳儿说亲,当时也是实话实说的说了哪镇上的少爷腿脚有些不方便,不曾想就因为实话实说,被周氏给赶了出去。
她后头给那镇上的富贵人家公子说了一个隔壁小杨村的姑娘,如今人家哪叫一个夫妻恩爱,三四个月之后就有一个可爱的儿女了。
“李嫂子,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是庄户人家,去年那户人家的少爷是家中独子,脚受了伤,有些不方便。我也是实话实说,不想欺骗你们,再说了当时我也说了,你们家愿意就愿意,不愿意,人家也不强求,怎地就成了我孟媒婆专门给人说坡子瘸子的。”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做媒婆这一行,本来就需要名声,孟媒婆毫不客气的就怒怼回去。
李果儿掩着嘴轻笑,望向周氏的眼中闪过幸灾乐祸。
这个老虔婆,给她大姐找的夫婿不就是个腿脚不便的吗?
当初说得多好听的,说是一个健康不错的小伙子,可直到大姐三朝回门,她们才知道大姐夫既然是个腿脚不便的,为时晚矣。
周氏身后的房门动了动,李果儿看在眼里,淡笑着道:“奶奶,孟媒婆也是一番好意,当时实话和你说了,你不同意也就罢了。谁家娶媳妇不讲究个门当户对的,咱们庄户人家终究是差了些,比不得镇上的那大户人家。”
“对了,孟阿婆,你说的那户人家的公子,后头是不是娶了小杨村的一姑娘,前几日我瞧着有人拿着厚厚的礼物,到小杨村呢?”
睁眼说瞎话,李果儿搜索着原主的记忆,胡乱的编着,同时对着孟媒婆使眼色。
孟媒婆愣了一下,笑着望向周氏道:“李嫂子,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几个月前,那户人家的少奶奶怀了身孕,年底孩子就该出生了......”
周氏身后的门哐当的动了一两下,周氏面色有些不好,而李果儿则是轻轻的拉了拉孟媒婆的衣角,笑着让孟媒婆到他们三房的屋子里头坐。
孟媒婆淡笑一声,顺着李果儿的邀请,进了三房的屋子,而李果儿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清晰的瞧见李芳儿眼中遮掩不住的怨恨之意。
李芳儿的怨恨不是对她,不是对孟媒婆,而是对周氏这个亲娘。
去年若不是她娘,拿着扫帚把孟媒婆赶出去,闹得整个下河村的村民都知道,她何至于到现在还没嫁出去,甚至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呢?一切都是她亲娘的错。
本以为她十二哥能够有出人头地,考上秀才,到时候她作为秀才郎的妹妹,身份水涨船高,不曾想她十二哥既然出了那样的事情,害得她生生的把年纪托大了,如今上赶着去求村子里的花媒婆......
周氏转过身来,对上老闺女李芳儿那阴沉沉的脸色,心中咯噔一下。
“芳儿,你别听孟家的瞎说,你可是我们十里八村的是一枝花,可是要嫁到大户人家享福的,怎么能嫁给一个坡子呢?你是娘的宝贝老闺女,娘一定为你选个好的,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周氏亲切的拉着李芳儿哄着。
她的宝贝闺女,从小养尊处优,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她手上如今有两百多两银子,大不了多贴补些嫁妆,一定给老闺女风光的嫁到镇上去,吃香的喝辣的。
李芳儿心中不置可否,冷哼一声。“娘,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得答应我,将来我出嫁准备双份的嫁妆,不然我今儿个就不和你去了.......”
眼珠子一瞪,李芳儿对着周氏撒娇,心中却是跟明镜似的。
她虽然长得也算不错,但是家境就那样,怎么跟镇上的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相比呢?
到最后,她的归宿,要么是给人做妾,要么是嫁到一般的人家去。
给富贵人家做妾,生的孩子不能叫她娘,她不乐意,嫁到一般人家,以她现在十六岁的年纪,不好嫁,所以这嫁妆方面肯定是要丰厚些才是。
此外,女子出嫁之后,能靠得住的可不就是握在自个儿手里头的嫁妆银子吗?
“好好,娘答应你,你出嫁的时候,一定给你准备双份的嫁妆......”周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心中暗道反正她有十二个儿子,老闺女出嫁,每个儿子怎么也得给个一两二两的银子,到时候她随便给一点,凑足三十两,在下河村也算是头一份了。
周氏欢欢喜喜的带着李芳儿出了李家院子,临出门前,还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于七姨父一家人。
三房屋子里头,杨氏作为东道主,笑呵呵的招呼着姨母和于家的两个表姐,五婶六婶陪坐在一旁。
李果儿带着孟媒婆进了屋子,杨氏等人齐声的叫了声婶子,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李果儿乖巧的坐在杨氏身边,拉了拉杨氏的衣角,杨氏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过来,轻声在孟媒婆耳边开口道:“孟婶子,不知昨日小女拜托你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杨氏的询问,孟媒婆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讪笑着望向五房苏氏等人,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里这么多人,她怎么说呢?毕竟事关一个姑娘一辈子的大事,她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白家三房,孤儿寡母的本就不容易,她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火上浇油啊!
“娘,你和孟阿婆到里头去说吧,我们在这里招呼姨母和两位表姐......”李果儿笑着开口,心中却是萌生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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