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刚走近,绿桃就迎了上来。
“姑娘,你这头发怎么……”
沈姝轻抚鬓边:“很乱吗?”
绿桃摇了摇头:“只有一点点。”
云灵郡主见状,朝她招了招手:“来,坐我旁边,我帮你整。”
这话让沈姝莞尔一笑。
她依言在云灵郡主身边坐下,周围的灌木,正好将她们的身影掩映在其中,隔绝掉了众人的视线。
“簪钗歪了。”
云灵郡主摘下沈姝的白玉兰花簪,将她略有些乱的头发稍整了整,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们去了何处,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莫非……小王爷听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恼羞成怒因爱生恨,把你给揍了?”
沈姝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从哪猜出来的?”
“话本子上说的。”云灵郡主想了想:“京城里最新出的,说那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就要跟她打架,打完以后,感觉就会飘飘欲仙。”
沈姝看着云灵纯净无垢的眼眸,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那话本子是骗人的,以后可别看了。”沈姝揉了揉眉心:“就算打架,也该是女子打……”
“是极,是极,我也这么认为。若两情相悦,总不能好事都让男子占了。”
云灵郡主说着,重又问道:“那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沈姝见她转了话题,略松口气。
她沉吟几息,附到云灵郡主耳边,把方才做的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云灵郡主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眼底尽是兴奋的光芒。
“行啊你!”她压着笑,拍了拍沈姝的肩膀,低声道:“下次碰上这等好玩的事情,一定要叫我。那个萧……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说话间,楚湛已经走到沈姝对面坐下,刚好听见这话。
他看向云灵郡主,笑着道:“这下你以后搞事情,就不用再找我了。你们两个,一个郡主一个县主,这京城里,除了公主,谁能越得过你们去?”
云灵郡主深以为然:“再加上阿娘这个长公主,就算公主也越不过我们去。”
沈姝愕然一怔,随即粲然笑开。
这一刻,让她有种……重回云疆的感觉。
虽然先前云灵郡主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因为顾忌到会连累家人性命,沈姝只能付之一笑。
而现在——
沈姝已得知她的血,绝无仅有、意义非凡,真真正正有了“有恃无恐”的感觉。
哪怕到头来,她真的只不过是皇帝眼中的“活灵芝”。
最起码她绝不能窝囊活着。
沈姝杏眸微扬,看着云灵郡主,粉扑扑的小脸,闪闪发光:“好,下次遇到这种事,我定叫上你。”
云灵郡主看见她的笑容,微微一怔。
她捂住心口:“我的天,你终于不那么小家子气了。”
沈姝:……
“噗……”楚湛笑出声,随手拿起顺着溪水漂来的酒觞,对两人道:“好了,来吃酒,承恩公府的酒可是外头都吃不到的。”
这话让沈姝和云灵郡主相视一笑。
“我帮你簪上簪钗。”
云灵郡主说着,刚抬起手腕——
却瞬间睁大了双眼:“熠……熠王殿下……”
惊呼出这一声,云灵郡主连簪钗都顾不上,就像老鼠见了猫似得,蓦地站起了身,福身见礼。
沈姝头皮一紧,也下意识起身,扭头看过去——
许久未见的熠王,今日头戴玉冠,穿一件烟里火色的长袍,在所有人注目下,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俊美的面容,依然带着极致的清冷,即便是绯色系的长袍,也不曾让他的眉眼沾上半丝烟火气。
沈姝唇畔的笑容微凝,朝楚熠福身一礼。
“熠王殿下,万安。”
楚熠的视线,凝在她唇角僵掉的笑容上,抿唇不语,古井般的凤眸深不可测。
一旁的楚湛见状,放下酒盏站起身,朝他拱手见礼,似笑非笑地问:“殿下本该坐曲水上席,今日为何有兴致来曲水末席?”
熠王的视线,从沈姝的唇角,扫向楚湛的脸。
“明知故问。”
他淡淡说出这四个字,径直走到楚湛方才落座的位置,旁若无人坐了下来。
“坐。”他嗓音清冷地道。
云灵郡主自来最怕的便是熠王,听见“坐”字,立时拉着沈姝坐了下来。
楚湛见状,低嗤一声,拂袖坐在了云灵对面。
几人刚坐定,一个娇俏可人又惊喜万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殿下、小王爷,怎会这么巧,您二位也在这里?难怪晴雪说要过来。”
沈姝听见这声,后背瞬间绷直。
她抬眸看去——
就见刚刚在凉亭里见过的萧晴初,正挽着换过衣裳的萧晴雪,向熠王和楚湛福身见礼。
这一次,她清清楚楚看清了萧晴雪的面容。
鹅蛋脸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仿若江南烟雨般欲说还休。
即便她身上穿着略显老气的鸭蛋青洒金春裳,却难掩纤瘦秀美的身形。
她的发间,仍然簪着那只累丝镶红宝石金簪,正因这支金簪,让她略显苍白的脸庞,有了几分神采。
如果说沈姝是一团火,这个萧晴雪,便像一缕柔烟。
好似被风轻轻一吹,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事实上,在此刻的沈姝眼里,萧晴雪的确是一缕烟——
一缕阳寿只剩下两日的柔烟。
沈姝的目光凝在萧晴雪眉心那两道香灰印记上,一时竟忘记了要站起来见礼。
而在她对面,始终盯着她面容的楚熠,听见萧晴初的声音,剑眉微蹙,目光却不曾从沈姝脸上移开。
云灵郡主见楚熠蹙眉,以为他是在嫌自己碍事,腾地站起身:“晴、晴雪,过来坐。”
说着,云灵便直冲到萧晴雪面前,将她按坐在自己座位上。
如此,两个熠王的“心上人”,便坐在了一起。
这让云灵郡主稍稍放松了些神经。
自始至终,所有人都没去看萧晴初一眼,更没人回她一句话,更甚至,坐在熠王对面的陌生女子,连对她见礼都不曾。
萧晴初何曾受过这等冷遇,心底简直气得要命,恨不得将那不长眼的女子好好发作一番。
然而,在面上——
她却只是微垂了垂眼眸,连唇角的笑都半分未减。
萧晴初走到楚湛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指着对面的空位,笑看向一脸紧张的云灵郡主:“云灵,坐这里来。”
云灵郡主被楚熠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跟着她的话,坐了下去。
就在所有人的静默中,楚熠看着沈姝,突然开口问道:“你究竟在看什么?”
烟里火,是一种混合了灰的深红色。这个古名是老祖宗起的,简直美炸了。
我姝穿的是绯红夹衣,外罩浅月白的外裳,用现代词汇形容是:浅白兰色外裳里面配绯红的长夹袍,下摆露出一些血牙(粉色)的纱裙。
在古代,月白色不是白色,是月下白,又名华青白,在月色下看,是一种浅蓝色。浅月白是更浅的带点蓝的白。
血牙,是牙色里搀入少许红色,是比粉色更古典的粉。
下一更要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