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心下一沉,朝太子视线的方向看去——
那里除了一鼎鎏金的博山炉外,便只剩下空白的墙壁,毫无起眼之处。
沈姝的视线落在那鼎香炉,下意识嗅了嗅,隐约能够分辨出,先前迷药的味道,隐约是从那香炉里传出来的。
只是,迷药的香灰已经燃尽,再加整座大殿的门窗都被打开,气味几乎很难再捕捉到。
鎏金博山炉离太子的床榻有十几步远,以太子先前的体力,绝无可能起身走到那里。
更何况这寝殿里还有武功高强的暮和在。
毫无疑问,那一处必定藏着密室,密室里的人可以操纵这鼎博山炉。
沈姝朝楚湛使了个眼色,无声说出“密室”二字。
楚湛意会,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瞬间便有暗卫持剑前,将博山炉与整面墙围住。
然而,半盏茶时间过去——
无论是那鼎博山炉,还是那面墙,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异样。
太子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局面,他阴厉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愤怒的提高了声音:“你是聋了吗?动手啊!给本宫杀了他们啊!”
众人:……
然而回应太子的,依然是静默。
太子终于意识到什么,眼底有了几丝慌乱。
楚湛见状,剑指太子,沉声问道:“鬼师在哪?”
太子瞳孔一缩。
皇后从震惊中回神,诧异回头,看向他们二人:“鬼师是谁?皇特地派瑞王来,可是为了鬼师?”
这话加重了太子的不安。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太子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听不懂?”沈姝走到香炉旁边,俯身嗅了嗅,抬眼看向他,嘲弄道:“殿下方才不是说要杀了我们么?若我没猜错,殿下是让藏在密室里的鬼师点燃毒烟,将我们置于死地,是也不是?”
太子深知自己的秘密已被勘破,索性闭眼睛装死。
可沈姝却没打算放过他。
“殿下指甲缝里藏的毒,和让鬼师通过这香炉放的毒,应是云疆血毒。云疆血毒无色无味,寻常人中了血毒,必死无疑。”
说到此,她看向太子那半张布满青筋的面容,话锋一转:“可殿下这脸的青筋,我在云疆毒奴脸曾见过,青筋虽然狰狞可怖,却能让殿下免于毒烟侵蚀。说好的同归于尽,不过是殿下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
太子因被说中心思,紧闭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皇后以为方才已经是最不堪的局面,却没想……到真相比她想象得更加不堪。
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却比毒蛇还毒。
皇后痛心失望到说不出话来,就连身子都有摇摇欲坠之势。
沈姝见状,走到皇后身侧,轻托住她的胳膊,将她扶到一旁椅子坐下,对着太子道:“娘娘得知殿下病重,片刻都不敢耽误,连夜从京城赶来,又守在殿外整整一日,期间茶水未进,不曾挪动一步。殿下非但没有丝毫感激,还想置娘娘于死地,殿下可曾念过半点娘娘的生养之恩,母子之情?”
太子不言,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根本不为所动。
“畜生,我怎会生了你这么个畜生!”皇后寒声道。
沈姝轻拍皇后的手背,看向太子嘲弄地道:“你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鬼师身,可鬼师呢?除了方才在这香炉里放过迷药,他可按照你们的约定放毒了?说不得……他现在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你自己在这殿里,人赃并获,做刀下亡魂!”
沈姝的话,刺痛了太子的神经。
“他绝不会弃我而去。”他终于睁开双眼,阴狠看向沈姝的眼睛:“只要他活着,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你们统统都活不了多久,你们早晚都要给我陪葬!”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那鼎香炉后头的墙壁里,突然发出一阵异响,墙壁也随之缓缓往升。
太子眼底难掩狂热,朝着逐渐打开的密室门喊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快!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楚湛压紧手里的长剑:“在我们死之前,我敢保证,你会比我死的更早。”
这话成功让太子的啸叫声戛然而止。
可他眼底嗜血的光芒,却越来越盛,就像只要吃人的困兽。
终于,密室石墙缓缓升起。
当太子看清石墙背后的来人,眼底的光亮,瞬间消散,整个人就像被戳破的皮球,蔫了下来。
“不可能……怎么……怎么会是你……”
在众人的目光中,楚熠一袭黑衣,冷峻的面容带着肃杀之气,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鬼师已经被我杀了。”
他走到太子面前,目光扫过楚湛压在太子颈侧的长剑,声音冰冷如地狱的修罗:“你等的那天永远都不会来。”
说完这话,楚熠在太子惊惧的目光中,扬起手刀,对准他的颈侧,狠狠砍了下去。
直到太子软软倒在地,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楚湛把剑收回剑鞘,快速蹲下身试探太子的鼻息,见他只是晕倒,这才抬头看向楚熠:“怎么回事?没抓到鬼师?”
楚熠深深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了沈姝。
沈姝原在皇后身边站着,接触到楚熠的目光,直觉便向他走去。
当她走到楚熠一步之遥,才嗅到有股若有似无的迷药气息,从他身传进了她的鼻息。
沈姝心里咯噔一下。
这迷药的气味,与大殿里面飘着的味道,一模一样,若非距离足够近,很难分辨出来。
楚熠身有迷药,便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在密道里中了迷药,如今只是勉力硬撑!
沈姝不敢细思,忙从袖袋里掏出一粒解药,递到楚熠唇边。
楚熠俯首将解药服下,用内力催开,冷峻肃杀的眉眼,这才有了几许暖色。
他低声对沈姝道了声谢,走到皇后面前见礼,将密道里的遭遇如实道来:“我们从后山进了密道,直到这面墙后面,没见到人。密道里迷药气味过重,暗卫皆被放倒,只我一人尚清醒着,鬼师应该早就离开密道,在附近窥视这里的动静,想抓他,唯有将计就计布下疑阵,引他钩才行,还请母后帮忙演一出戏。”
皇后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伸手抓住楚熠的手:“你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