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伊达连忙把眼神移开,她甚至不愿意,或者说是根本不敢与那个人眼神交流。
是的,在她的身上,除了那些压力之外,还有这个。安迪·席尔瓦本来就对她有所误解,而且,这个误解很大,既关系到北都学园的声誉,又关系到格雷·范塔西亚。
但是,这种误解的形成,却根本就怪不了安迪,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差了,与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根本就不相配!
本来,暗暗地躲开的话,很快安迪就会把这种不值一提的她忘掉,也就不再有那么恶劣的影响。可是很显然,上天没打算给她逃避的机会。
如果,这次比赛表现得很差的话,那么,安迪所怀疑的那一切,在他的心里就会变成“事实”,任何解释都会变得异常无力。
嘴巴长在他的身上,也许,到了南明学园那边,就会变成“那个来参赛的女生,是北都学园开后门进来的,而她和她的老师关系暧昧,是那个老师替她拉了关系”……
单是这样一想,夏伊达都觉得可怕。
这一晚的活动,夏伊达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直到回了住处,还是感觉晕晕乎乎的。
挨到了快半夜,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所以她干脆收拾了打扫卫生的工具,一个人偷偷地溜到地下的练功房,埋头苦干了起来。
打扫是一项简单的机械性劳动,认真打扫的时候,机械地重复同样的动作,有时候反倒可以清空杂乱的思绪,使心变得宁静下来。擦擦洗洗了快一个小时,练功房的每个角落都快变得亮晶晶了,夏伊达才终于感觉有了一丝倦意。
却忽然听到有人说了声:“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一声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却是范塔西亚站在练功房的门口,正朝里头张望着。
“你……你不是不回来吗……”夏伊达支吾着问。
见到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就不免脸上一阵阵地发烧,觉得很难为情。再加上他在家里不让她称呼“老师”,“格雷”这个名字又不知怎的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让她心里的窘迫更甚。
可是范塔西亚却一点窘迫的意思都没有,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全部都已经忘到九宵云外了。
“排练完了,所以就回来了。”他神色如常地答道,“很晚了,明天还要训练,为什么还不睡觉?”
“睡不着。”夏伊达郁闷地回答。
“因为要去南之国比赛的事?”范塔西亚走进练功房,走到她的身边。
夏伊达点点头。联谊活动的时候,范塔西亚似乎一直都不在现场,但是现在看来,他对于当时发生过的事情全都一清二楚。
“这世界上,还有你害怕的事?”范塔西亚歪着头瞧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的戏谑。
这种曾经认为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现在出现得竟然越来越频繁了。
“你就别再嘲笑我了!”夏伊达拄着手里的长柄扫帚,十分低落地说,“我会给学校丢脸的……”
想了想,还是不能把安迪那些不怀好意的揣测告诉他,免得徒增他的烦恼。
“没有嘲笑你啊,”范塔西亚说,“不是还有我在吗?”
“你要帮我?”夏伊达惊喜。
不过一想,又觉得挺不妥,哪一次,不是他在帮自己呢?
尽管他看上去从来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之前还一直在琢磨,去参赛究竟跳什么。她可不像其他学生一样,储备中已经磨炼过很多支适合参赛的舞码,拿过来稍加修饰,就可以直接使用。入校后所学的,又全是集体舞和用来打基础的套路,这些东西要是搬到全国性大赛的舞台上,恐怕是会被笑死的。
在这个时候,最最需要别人帮助的,恐怕就是她了。
“说什么呢,现在是我在教你,你又天天在我身边,要是太丢人了,很说不过去啊。”范塔西亚双手交叉在胸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而且,你要是天天这样睡不着觉,还怎么有力气干活?”
双臂交叉,原本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习惯性动作,之前夏伊达就是觉得这样子的他看上去有些冰冷。可是很奇怪,现在再看到这个动作,竟然一点都没有那种冷漠感了。
“我累了啊,反正你现在也睡不着,来给我揉揉腿,就当报答我了。”范塔西亚朝她微低下头来。
一滴细细的水珠滴在她的手背上,扑面而来的还有一丝淡淡的香皂味,清新好闻。夏伊达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微微地湿着,身上穿的长长的睡袍,居然好像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
刚刚心里一直只是在想着那场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比赛,都离得这么近了,居然没有发现,他竟然是这个样子过来的!
睡袍裹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没露出来,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诱惑气息。但是那睡袍V字交领的位置露出的脖颈显得格外修长,宛若洁白的天鹅的颈项,再加上湿漉漉的水气,不知怎的就让人心动过速,呼吸困难。
看到的他的未知的模样越多,就越发真心地觉得他好看,越近了,就越好看。
而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迷人毫无自觉,完全不在意离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夏伊达的心跳得厉害。头一次不是因为他的永远正确而产生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么迷人的家伙,无论他说什么,无论他提什么样的要求,都是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
而且,他那湿漉漉的气息里带着一丝柔软的疲惫,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不知道那色泽独特的看上去很柔软的头发,如果触摸一下,会是什么样的手感呢?
这样的想法把夏伊达吓了一大跳,这是多么可怕的罪恶的念头!
抱着这样的想法,就算是给他按摩腿部的时候,恐怕也会脸红的吧……
给范塔西亚按摩,减轻他腿部肌肉的紧张和痛苦,现在已经成为了夏伊达每天的工作之一。不过,即使是刚刚沐浴完毕,在按摩放松的时候有可能会睡着,格雷还是没有把她带进自己的卧室过。
卧室,也不让她去整理和打扫。
格雷的潜意识里总有那么一丝的不安,觉得不能这样做,就好像有那么一道假想中的防线存在着,防线的那一端,是完全不确定的,不能用自己的双手掌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