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想过自己拿钱出来救他吗?!”刘氏站起来,“他可是你的丈夫!”
“丈夫又怎么样?”庞氏冷笑着,“你知道他这些年败了我多少家当?你怎么不问问他花媳妇儿的钱像不像个男人,有没有出息?!我能在这里等他已是不错了,还让我拿钱出来赎他,凭什么?”
“可他若死了,你也得成寡妇!”刘氏气不打一处来。
庞氏深吸一口气,“我不怕成寡妇。成了寡妇我娘家还会替我找人改嫁呢。我庞家到底还有几间不大不小的铺子,只要有钱,我怕什么?”
刘氏身子微晃,整个人气得已只差冒烟。
庞氏就是这么个人,早知今日,当初她真不该看在庞氏嫁妆丰厚的份上,劝着刘母替刘普定下这门亲事来。如果娶个门第相当的书香女子,没有来自妻子的那笔丰厚嫁妆,刘普兴许不会跑去学人赌钱,更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如今看模样她不伸手,庞氏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拿钱的了。
“还有半个月,你这么急着催我做什么?”
无奈的她只好妥协,她终究不能让刘普去死。
“说是说还有半个月,可我总不能等到火烧眉毛了再找你。”庞氏重新拿了几颗瓜子在手里,慢条斯理说道:“你眼下既不肯跟沈家开口要钱,那你就得赶紧想法子,沈家可没有第二个伍姨娘让你谋财害命的,这笔钱该从哪儿得,你也总得有个主意。”
“你少一口一个谋财害命!”刘氏猛地出声斥她,“我若当真在沈家呆不下去,于你又有什么好处?你既然这么见不得我好,那么现在就去沈家说!索性说出来大家干净,我也不必再回回听你冷嘲热讽!你不在乎刘普,横竖迟早把我供出来!”
庞氏抖然见到她这般强硬,也不由退了几分气焰。
她哪里是真心想盼着刘氏倒霉?刘家是全靠着与沈家这层姻亲关系才起来的,若是这桩亲事没了,要依刘普那半吊子,刘家还想有如今的风光?即便是她不在乎刘普,也还有两个孩子在,她又岂会真的不把刘普性命当回事?
记得她在刚过门那几年里,但凡刘氏回府,都像是府里过节似的热闹,她在这位大姑姐面前,也是处处伏低做小。可是自打那年刘普酒后失言,把她曾经的那段往事说了给她听,她忽而就觉得这些年的低声下气那么不值,而当这次刘普出事急需两万两银子还债时,她终于算是歹着了机会。
刘普是刘氏的亲弟弟,这些年刘家也没得着沈家什么好处,凭什么这笔银子他们都不能出?区区两万两对沈家来说不是九牛一毛吗?刘氏既然不肯去跟沈夫人开口,那这笔银子就她自个儿来掏腰包,她就不信她还真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丢了性命!
所以庞氏一点儿也不着急丈夫的安危,只要刘氏在,刘普就绝不会有问题。
可是现在刘氏撕破了脸,她如何能逼得下去。
“姐姐何必着恼,我也不过是嘴上一说。”她剥着瓜子,扯出个笑,又道:“有话好好说么,我现在不也是请姑太太回来商议这件事?说起来我也是担心着我们老爷,难不成姑太太以为我还能有别的意思不成?”
刘氏瞪着她,不言语。
戚氏唤人重新上茶果,让人递扇子。
刘氏接了茶,戚氏暗觑了她两眼,说道:“也不知道姐姐如今有什么主意了?”
“我能有什么主意?”刘氏没好气,她都让她逼到杀人的份上去了,如今倒还有脸来问她有没有主意!“总之我已经打算好了,万一不成我就豁了这条命出去!莘儿是沈家的孩子,这层我不必担心,总之我若有个好歹,便还住回娘家来罢了!”
她负气地说。
“别介啊!”戚氏站起来,“不就两万两银子嘛,哪至于到这地步?”说完她瞅了她两眼,绕到她那一侧,又说道:“姐姐若是没主意,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可好?”
刘氏睨着她。
她顺势在身后凳子上坐下来,说道:“我早就听说,你们二房里十分有钱,二*奶奶娘家是富甲天下的皇商,如今手上起码掌着不下三十万两银子的私己,既如此,姐姐何不跟二房开开口,挪笔银子出来用用?”
“你说的倒轻巧!”刘氏斥她:“我与二房素无往来,你说借人家就借?”
她知道二房有钱,上次沈雁当着大伙面扔出那么大叠银票来,就够闪瞎她的双眼了,可她们钱再多,那也是她们的,一来她偷不着,二来也没法儿像杀伍氏那样冲二房下手,她就不明白了,怎么琳琅和庞氏都觉得二房那么好下手?
“姐姐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莫非是成心盼着咱们老爷倒霉?”
庞氏说着,才放缓的脸色立时又尖刻起来,“姐姐也是有手段的,素无往来又如何?你们都是一座府里住着的妯娌,难道就想不出法子行事?
“我可听说二房富得流油,随便松个手指缝都够了寻常人家花销好久的了,当初你既下得了狠手去杀伍姨娘,如今怎么又怕这怕那的了?难不成拿了那两千两首饰就想糊弄了我不成?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姐姐要是揣着这个主意,不如趁早打消了!
“真要闹将起来,你以为一句回娘家住就成了么?姐姐可莫忘了,这刘家如今可是我做主!眼下咱们老爷还在榛子胡同等着您拿钱去赎他呢!您要是这么拖出这么个三长两短来,我就是豁出去了也要替我们老爷讨个公道!
“到那会儿就算我不把你当年那事儿抖出来,只说你这罢同胞兄弟不顾的名声传到沈家,姐姐怕是也落不着什么好罢?”
庞氏声音越说越尖利,到最后,那副得理不饶人嘴脸顿时又露出来了。
刘氏又惊又气,竟不知如何回话是好。
庞氏的泼辣她是知道的,惹恼了她绝对会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这两万两银子她是怎么样都要拿到手的了,可二房又怎会是她下得了手的地方呢?华氏那人看着急躁,但却不傻,沈宓又是个极内敛心细之人,再加上那沈雁也不是省油的,这从她出其不意地套出了琳琅是真凶就看得出来,这样的一家人,她哪里寻得着机会下手?
“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你不好糊弄,那么你当沈家人就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憋着气横了她一眼,回道。
“沈家人又怎么了?”庞氏冷冷撇了下嘴,顺手拈了几颗瓜子在掌心,“我好歹也嫁进刘家这么些年了,一年到头上你们府也少不了五次,二房里的人我虽然不熟,总终归他们也是沈家的人。你们不就是好面子么?依我说,你倒也不用多费什么心神,想个主意让你们二*奶奶自己把钱吐出来是要紧。”
刘氏听得这话,倏地回过头来,“什么意思?”
“你当我真那么闲,没事请姑太太你回来斗嘴皮子么?”
庞氏站起来,将屋里的丫鬟们皆挥退了下去,然后转过身,说道:“据我所知,你们二爷跟二奶奶感情十分深厚,想来要是二爷出点什么事,二*奶奶必然着急得不行,姐姐要是肯干,应该记得我娘家弟弟正好与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吴重乃是连襟,这个忙,他正好帮得上。”
庞氏原也是商贾,若不是因为沈家看不上商贾,刘普早就也跟随岳父行商了。庞氏自打前些年花重金跟刘府结了亲后,连带着也算上了半个官场中人,庞氏的弟弟前年也捐了个同知,娶了北城指挥使吴重的小姨子,这事刘氏当时也是曾跟沈夫人报备过的。
刘氏望着她,眉头渐渐聚拢起来。
“我早就打听过了,沈宓相貌好,才学好,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脾性又好,在外头不知引来多少女子动心。”庞氏挑着唇,回头睨着她:“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柳下惠,只怕也难免要栽倒在哪个温柔乡里。”
“你想使美人计设害老二?”刘氏眯起眼,“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老二是我们老爷最看好的儿子,而且他品行端正,从不在外拈花惹草,你想用这种下三滥的计去害他,就不怕事情败露引得我们老爷对刘家狠加报复?”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庞氏冷笑着,“我听说那沈宓时常与知交好友在外品酒论诗,这是最好下手的机会。哪怕他当真坐怀不乱,咱们也可以假乱真。只要他在外狎妓的事情败露,紧接着再传到皇上耳里,他莫说是还有伴驾同游的荣幸,就是升迁都未必还有机会。
“沈家那会子能不急得跳脚?”
刘氏听到这里,眼里的鄙夷却是不由褪去了几分。
若是借助吴重这层关系,那么要算计到沈宓,倒也不算什么天方夜谭。
她默了片刻,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用这个来要挟沈家出钱?可即使是这样,他们大可动用关系直接让五城营放人,不可能会有钱落到我手里,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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