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碧玉先是楞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来。
后来把手里的抹布往地上一摔,抹布里吸饱了的的脏水溅起来,甩在雪白的墙上,污渍刺眼的很。
“你还是个老师呢,听听你说出来的话,就算志荣跟你不和谐,你也不能这么给我泼脏水吧?”
“我跟志荣不和谐?妈,这么隐私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尤碧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闭口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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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荣下班回家,顺手把衣服脱下来挂在门口,看着餐桌前对面坐着的两个女人,说:“干嘛呢?开会呢?今天怎么没做饭啊,是不是想饿死你老公啊?”
尤碧玉本来还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会儿李志荣一进家,反而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眼泪说来就来:“志荣啊,明珠她空口白牙的污蔑我,说咱们两个有一腿。妈妈真是,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赵明珠冷眼看着尤碧玉演戏,心里的冷笑都要浮在脸上了。
李志荣赶紧过来身边坐下,也是一副惊讶的不行的样子:“明珠你说什么?这事儿可不能瞎说啊,这位可是我亲妈,你就算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到她头上吧?”
眼前这个男人,从结婚开始,就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从来对她都是嘘寒问暖体贴备至,谁又能想到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呢?
要是没有事先拿到了证据,恐怕这个时候赵明珠也会被这一番虚情假意骗到。
“你们两个不要演戏了,要是没有证据,我也不会当面给你们挑明。今天多说无益,我要求也不多,李志荣,咱俩没孩子,也不存在孩子跟谁抚养费谁出的问题,我就想离婚,把婚前我爸我妈给你买房子垫付的那些钱还给我,装修家电这些就算了,就算是我这些年瞎了眼付出的代价,但是咱俩买的车,当时是写的你的名字,你折成现金还给我吧。”
“我知道突然说这些你可能接受不了,你好好想想,好聚好散,也不算太难看。”
事情一下子挑明了,尤碧玉却没有了刚才哭哭啼啼的那个劲儿。
她用手指轻轻揩去眼下的几滴泪水,勾画的根根分明的睫毛一点都没有受影响,要不是日光灯下略显松弛的眼角皮肤,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我见犹怜的古典美人儿。
尤碧玉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冷笑了一声:“证据?真是笑话?你能有什么证据?再说了。离婚是你提出来的,不应该是你净身出户吗?赵明珠,你现在可是没有工作靠我儿子养活的,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你?”
李志荣坐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灯光隔着头顶照不到他的脸上,这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沉默。
赵明珠被尤碧玉惹怒了:“净身出户?我尊称你一声妈是因为我有教养,不是就能由着你为所欲为了,你两背着我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竟然还有脸要求我净身出户?”
家里仅有的男人不说话,两个女人吵作一团。
灯光下,尤碧玉手上的戒指十分晃眼,赵明珠冷哼一声,嘲讽她说:“我结婚时候李志荣买的戒指,你还在手上戴着呢?那可是你儿子给我买的东西,你就这么戴在手上,不嫌硌得慌吗?你这一辈子,都不要想着能把你俩的关系抬到明面上来,注定只是一对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尤碧玉被戳中了心底最不可言说的痛处,顿时怒了。
她把手上的戒指扒下来扔到赵明珠身上,说:“不就是一个破戒指,我要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赵明珠把地上亮闪闪的戒指捡起来,在食指间搓了搓,说:“可惜,没有一个是李志荣买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回头去问问你的好儿子,你俩的关系,他敢承认吗?”
从来没想过包子一样的儿媳妇吵起架来竟然也是这么牙尖嘴利,步步逼人要害。
尤碧玉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上前伸手抓住了赵明珠的头发。
女人打架,不过就是抓头发挠脸外加尖叫。
赵明珠身材平板瘦小,当然没有尤碧玉的爆发力,几乎是被压着打。
李志荣看着家里闹成这样,忍受不住上前把两个人拉开,尤碧玉还在不依不饶的上去要抓赵明珠。
眼看着自己架在中间要遭殃,李志荣赶紧打开房门把赵明珠推出去说:“你先出去躲一躲啊,离婚的事情咱们冷静一下回头再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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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
白天落下来的雨水经过行人和车辆的碾压,黏黏腻腻的滚在路上,溅在路人的鞋边。
赵明珠茫然无措的站在路口,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在商场里新买的裙子,浑身上下一个兜都没有,临被李志荣推出来的太突然,手机钱包都在家里,浑身上下只剩下手里捏着的一枚戒指,再无其他。
赵明珠踩着一双拖鞋,走过小区前面的广场,又走过绿荫环绕的公园大道。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吃食的味道。
眼前是她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来逛的小吃街,小吃街中央那家烧饼夹一切过了这么多年,除了老板脸上多了几道皱纹,连小摊子前面挤挤挨挨的顾客都跟记忆中没什么两样。
赵明珠摸了摸身上连兜都没有的衣服,叹了一口气,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走过去。
小吃街的路上油渍横行,她的拖鞋边上已经沾满了污渍,有几点污水从鞋子前面溅进脚趾头缝里,滑滑的难受的很。
青石砖铺就的小路崎岖不平。
赵明珠躲着污水,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小巷深处。
这里跟外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边的店铺大概因为没什么客人,都已经关门了。
只有最里面还有一家开着,昏黄的灯光从玻璃窗子里透出来,好像有着一点无言的温情。
赵明珠翘着脚尖走过去,鞋子里的污水踩在脚底,十分难受。
“您好,请问麻烦一下,能给我一点卫生纸吗?”
摇椅上躺着一个身材细高的姑娘听见声音转过头,她薄薄的眼皮子往这边看过来,嘴角的朱砂痣在昏黄的灯光下红的显眼。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