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赶到的时候,一楼大厅里曹雪慧已经跟魏淑芳打成了一团。
她伸手拽着魏淑芳的头发,嗓子里的声音变了调:“你还是不是个人,啊?你说的这些话,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魏淑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转过身一巴掌糊在曹雪慧脸上,嘴里骂道:“他妈的给你脸了,还没完了是吧,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我这辈子做的缺德事多了,你倒是让雷劈我一个看看呀!”
医院里难得喧哗成这样,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们都停下脚步看这里的闹剧。
保安赶紧把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说:“行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呀,怎么还开始动手了呢。”
曹雪慧气的够呛,她这个人有个毛病,一哭起来话就说不利索。
等她扶着胸口觉得好一点了的时候,
魏淑芳又一次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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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坐在幼儿园门口的小房子里,眼巴巴的看着学校大门口。
所有的小朋友都已经被接走了,只剩下她自己,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老师陪着她坐在里面的小凳子上,问她说:“琪琪啊,今天妈妈怎么还不来接你呢,要不要老师给妈妈打个电话问一问吧,好吗?”
琪琪趴在窗户边上,说:“我爸爸住院了,这几天妈妈特别忙,我平时都在姥姥家吃饭的,不过今天妈妈说好了来接我的,老师,你打电话吧,我来问行吗?”
老师把电话播出去,曹雪慧那边好一会儿才接起来,琪琪还没说话,曹雪慧就一叠声的说:“对不起啊,老师。有点事情绊住了,我正在路上呢,麻烦您再等几分钟行吗,我马上就到。”
琪琪捧着手机,十分懂事的说:“妈妈是我,老师陪我坐着等你呢,你不要着急慢慢的过来啊,乖~”
老师看着可爱的琪琪,拿过手机说:“对,琪琪妈妈,不着急的,你注意安全。”
虽然老师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让人家该下班的时间一直等着也不好。
曹雪慧气喘吁吁的赶到幼儿园,拉着琪琪的手,说:“谢谢老师。”
老师关切的问:“我听琪琪说她爸爸住院了,情况严重吗?要不然这几天你让家里老人接送一下吧,之前琪琪的姥姥来过几次,我认识她的。”
曹雪慧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弄红了眼,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好的,今天麻烦老师了。”
琪琪自己爬到后座上,等到曹雪慧给她扣上安全座椅的安全带,突然问道:“妈妈,‘死’是什么意思啊。”
曹雪慧摸了摸琪琪的小脸蛋,说:“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听姥姥和姥爷在家里说的,说爸爸有可能会死。‘死’是什么东西,我今天问了老师,老师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死了是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四五岁的小孩子远比大人想的聪明,也记事情。
曹雪慧伸手把琪琪的小脑袋揽在怀里,说:“不,爸爸不会死的,咱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好吗?”
小孩子并不懂得生与死的定义,她只相信自己的妈妈。
琪琪很快高兴起来,她扭着身体把自己从曹雪慧的怀里解放出来,说:“那我要吃家门口那家的草莓蛋糕,咱们多买一块给爸爸送过去好不好,你说过的,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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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并没有见到爸爸。
等到曹雪慧带着她买完蛋糕,又把她送到姥姥家的时候。
妈妈就着急的走了。
姥姥家的桌上已经摆好了做好的饭菜,曹妈妈拉着琪琪的小手,看着自己女儿这几天明显消瘦了的背影,眼睛里全是心疼。
曹爸爸伸手拍一拍自己老伴儿的肩膀,说:“行了,别看了,吃饭吧。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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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慧去的地方,正是文哥之前开的酒吧。
这酒吧算起来生意还算不错,每天多多少少都有一笔进账。
她提前给宣飞打过电话,宣飞已经在店里等她。
曹雪慧很焦虑。
她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预见了什么,总是想筹钱,再多筹一点钱。
事实证明这个想法是对的,只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医院那边已经用了十几万了。
文哥这个酒吧的店面,是租人家的,出事之前刚刚续交了一年的房租,她想约着商量一下,能不能把房子退了,租金要回来。
宣飞在这个酒吧里干了挺长时间的,文哥十分信任他,有几次也提过要不要雇他来帮忙看着这个酒吧,但是宣飞因为要上课,都拒绝了。
这会儿曹雪慧愁眉苦脸的坐在宣飞对面。
宣飞仔细盘算了一下,说:“嫂子,你现在把这个店面退租的话,房东那边肯定不会退给你多少钱的,反倒是最近生意还不错,还不如暂时这么开着,还能赚出一点钱来给你周转。”
“这个我也知道的。”曹雪慧郁郁的说:“但是现在家里成了这个样子,我哪有时间过来啊,再说了我也不懂。”
“没事,这个你放心吧。”宣飞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边我帮你担着,只不过我还要上课,可能每天开门的时间会稍微晚一点,还有文哥进货的渠道我也知道,他们都是隔几天打电话过来确认数量,然后给送过来的,剩余的那些钱也能周转起来。嫂子你安心回去照顾文哥,什么时候文哥好起来了,你再来操心这个。”
事实证明身边还是好人多的,曹雪慧激动的不行,急忙说:“那怎么行,这怎么也得给你涨工资啊,你还上学呢,天天过来帮忙算什么事,不耽误你了吗?”
“没事的嫂子,工资的事等文哥好起来让他自己跟我谈吧,到时候给少了我可不干啊。”
曹雪慧难得被宣飞逗笑了,说:“你可真是······嫂子还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们,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都觉得我自己撑不下去了······”
酒吧里的五颜六色的玫瑰花灯柔柔的照在粉色的墙漆上,曹雪慧触景生情,想起那天文哥那个俗套又蹩脚的求婚。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宣飞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最后站起来,拿了一瓶奶茶放在了曹雪慧的对面:“这是怎么了嫂子?别···别哭了,不管怎么样,都会过去的。”
“其实···”曹雪慧哭的抬不起头来,“其实那个求婚,真的很老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