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语南从店面里走出来,明晃晃的日头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苍白色。
小西用爪子巴拉巴拉地下女人的头发,喊道:“┗|`O′|┛嗷~~死啦!”
“死什么死,你又不是乌鸦,能不能说点吉祥话?”
巨大的鹦鹉歪着脑袋,黑豆子一样的眼睛眨巴眨巴,试探着说:“恭喜······恭喜发财?”
歪在地上的女人脸色蜡黄,唇角乌青发紫,整个人看起来干枯憔悴,靳语南弯下腰去,把曹雪慧从地上抱起来,叹了一口气,说:“又是个可怜人。”
一百多斤的女人在她的手上空若无物,靳语南抱着曹雪慧进去,把她小心的安置在摇椅上。
曹雪慧躺在摇椅上,嘴里哼哼了几声,像是沉浸在什么噩梦中。
靳语南伸手拂过她紧皱的眉头,嘴里呢喃几句。
随着这点细微的声音,曹雪慧眉头慢慢展开,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起来。
柜台下面狭小的空间里,不知道怎么就放的下那么多东西。
靳语南弯腰在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个精致的乌木盒子,那盒子中间扣着一个精致的锁扣,看起来沉甸甸的很有几分分量。
盒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莲花形状的香炉,旁边放着一块乌黑发亮的小小的香料。
小西打眼看见了这个东西,不知道怎地,身上的羽毛全都炸了起来,一副颇为忌讳的样子。
靳语南抬眼看见小西全身戒备,说:“出去吧,晚上再回来。”
小西如蒙大赦,马上飞走不见了踪影。
靳语南手下不停,把手上莲花形状的香炉拿出来,从边上那块乌黑发亮的香料上敲下来半颗绿豆那么大一点。
点燃。
袅袅的白色香气很快盈满一室,那一丁点香料像是烧不完一样,一直在香炉里闪着微弱的火光。
靳语南看着烟气里慢慢浮现出身形的一个男人,朝着他略一点头,阖上门出去了。
那一点点香料,正是大名鼎鼎的犀角香。
古人云:犀角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山海经》
阳光隔着一扇窗户在外面探头探脑,小小店面里的那个男人,安静的看着摇椅上憔悴的女人,他的手指带着一点奇怪的透明感,像是要融化在这间小小的店铺里一样。
他伸手去摸摇椅上那个女人的脸。
长久的思念和无奈凝在他冰凉的手指上,落在眼前这张晨起日落相伴了好几年的女人脸上。
“小慧,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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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慧大学毕业两年。
她实在不能理解自己的爸妈,之前上高中上大学,跟防狼一样防着自己早恋。
到了现在,却又上赶着催着自己找对象,好像不在这几年把自己嫁出去,就跟自己有什么毛病,能砸在手里一样。
本来平时工作就挺累了,好不容易这周末休息。
一大早曹妈妈就从衣柜里翻出好几件淑女裙,说:“哎,你姑姑的同学的朋友的同事,给你介绍了一个男孩子,听说人长的高大俊秀,学历也高,人家的工资都是按年薪的,你今天正好有空,好好打扮打扮,出去见一见哈。”
曹雪慧把被子拉高,企图阻断自己亲妈的唠叨攻击。
但是没什么鸟用。
曹妈妈一把把被子拉开,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说:“赶紧的起床!都约好了,你可别放人家鸽子,现在这么好条件的男孩子哪里去找,你都一把岁数了,小心嫁不出去。”
曹雪慧实在是想多睡一会儿,拿枕巾捂住自己的脸,说:“妈!我求你行吗?今天周末,你们就算约好了也是约在了中午对吧,你就让我睡个懒觉不行吗?你看看表,现在才七点不到!”
她昨天回家想着今天休息,半夜玩游戏玩儿到两点多,这会儿眼睛发酸,脑袋生疼,什么相亲不相亲的,只想睡觉。
曹妈妈还在身边絮叨个不停:“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赶紧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孩子才是正理,要不就你们单位的那点工资,每个月我和你爸爸还得倒贴给你。你说说你,花钱大手大脚就算了,周末了也出去约会啊,整天闷在家里对着电脑玩游戏,你还能有什么出息。还有你上学的时候······”
眼看着曹妈妈陈谷子烂芝麻,要把她从小到大的糗事统统拿出来数落一遍。
曹雪慧算是怕了她。
就这样,等她收拾利索了坐在餐厅里,离跟对方约好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多小时。
这家餐厅其实菜做的一般,只不过环境清幽,整天放着浪漫的背景音乐,十分适合相亲。
来早了的曹雪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其他桌的客人。
周末时间,被逼着出来相亲的不止她一个人,比如斜前方的这一对,对面男方的表情就苦的很值的人回味。
人都是八卦的,曹雪慧也不例外。
她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不由得开始有点同情对面的这个哥们儿。
背对着她的那个女孩子身上穿着一件粉白的波点裙,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散在肩头,只可惜背影看起来稍微圆润了一点,有营养过剩之嫌。
她手里拿着筷子,一边往自己嘴里送东西吃,一边喋喋不休的问着。
“你一个月赚多少钱?”
“家里有房吗?全款付还是贷款?婚后会加我的名字吗?”
“有车吗?”
“爸爸妈妈是不是双职工?结婚了在一起住还是自己住?”
“你能不能接受我结婚了之后不工作?”
······
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从她嘴里蹦出来,对面那个男人脸上渐渐的就有一点绷不住。
也对,哪个男的被这么直白的问出如此隐私的问题,恐怕脸上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曹雪慧颇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她这段时间相亲,也没少被对方问过分的问题,所以这会儿看对面那个男人一脸的愁云惨淡,她觉得从中找到了一点微妙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