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这个人，确实是挺不错的。

他从来不会给人压迫感，每次约李姐出来的时候都恰到好处，不猴急着过于亲近，李姐应邀出去了几次，渐渐的觉出这个人的好来。

她平时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去还得给李博做饭，除了周六日，也没时间出来。

马季专门查了天气，挑了一个没有太阳的好日子，约李姐出去走一走。

竖城城建做的不错，除了影视城那边，可以逛的地方挺多的，有好几个面积颇大的公园，甚至前几年，还建起来一个海洋馆。

李姐一直没机会去。

马季在网上做好了攻略，定好了票，两个人一起去了一趟。

这地方做的不错，实施好，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一张通票哪里都玩儿到底。

看完了海底世界，最后又去看了海豚表演。

等到饭点的时候，马季带着她去找了一家特别有名的淮扬菜。

她不太能吃辣，容易过敏，只吃过一次饭马季就记住了。

这家菜馆来吃饭的人还不少，马季事先预定过了，订了一个靠窗户的半包间，安安静静的。

李姐坐在窗边，看下边热闹的街景，没一会儿，服务员先端了一例平桥豆腐羹和清炖狮子头上来。

马季张罗着给李姐舀了一小碗羹，说：“他家菜不错的，鲜甜为主，没什么辣的东西，你可以随便吃，还有这狮子头，味道也好，赶紧的尝尝。”

那狮子头放在一个不大的小盅里，汤头清淡，里面除了一个巴掌大的肉丸子，就还有一根绿油油的上海青。

李姐尝了一口，果然肉质绵软，里面加了脆脆的马蹄，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等到松鼠桂鱼上来的时候，她忍不住说：“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说真的，以你的条件，想找个女人过日子不难的。你说的对，我心里有人，要是跟你在一起，总觉得对你有些不公平。”

马季笑了一下，又给李姐碟子里放了一块松鼠桂鱼，这才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说：“你这是给我发好人卡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看我这么慢热，觉得有点对不住你。”

“你不懂。”马季靠在椅子里，看着李姐认真的说：“到了咱们这个岁数了，谁心里没个人。”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能一个人守着儿子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的女人，不多了。”

两个人没再说话，只剩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

李姐低着头，又喝了一口鲜甜的羹汤，说：“你说的对，确实是不多了。但是大概是因为这个，我始终忘不了他。”

“你介意吗？”

“我有什么资格说介意不介意的，我到现在也忘不了我老婆。”马季又坐直了身体，说：“其实不瞒你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拿你跟我老婆比，性格，长相，说话。不管做什么，我总是不自觉的在心底评估一下，这个女人跟我老婆比起来，怎么样。”

“后来又一天，我闺女突然打电话问我，新认识的阿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你既和我老婆有点像，又一点都不一样。”

“你们都很顾家，是好女人。但是你性格比她更平和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你相处时间还不够长。”

“我老婆以前，总爱发脾气，尤其是她快走的那一段时间，我还嫌她烦来着。后来才知道那是更年期到了。”

他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忙不好意思的点一点头，说：“对不起，我这个人啊，老了，总是拿以前的事情絮絮叨叨。有点烦人吧。”

“不会，怎么会呢。”李姐把筷子放下，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问道：“我方便问一问吗，你老婆是怎么没的？”

“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时候正赶上七夕，我那时候工作忙，整天出差，就给忘了。回家的时候我老婆做了一桌子菜，兴冲冲的，我还问她怎么这么高兴。”

马季想到了以前，目光悠远，脸上也没了笑模样，说：“那时候就以为自己整天忙，赚了钱拿回家就算是好老公了，也没想过她一个人在家里带个孩子心里有多苦，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个节日，忘了就忘了吧。何必因为这事跟我大吵一架。”

“我一生气，甩手走了，又去了公司加班。她心情不好，自己出去的时候可能没注意，走人行道闯了红灯，出车祸没了。”

李姐不知道接什么话，迟疑了半天，说：“节哀。”

“也没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马季用手抠了一下桌布，笑容里带着苦涩，说：“就是每次看见我闺女的时候，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娘两个。”

“那你呢，自己过了这么多年，方便说一说吗？”

李姐听了人家的故事，理所应当的有来有往，不过尘封多年的心事一下子拿出来，确实讲出来不那么好受。

她斟词酌句的考虑了一会儿，才说：“介绍人应该跟你说过吧，孩子爸爸在孩子出生前就没了。”

这一点确实提到过，也是李姐妈妈说出去的。

两个人中间的菜只略微动了几口，这会儿都有点凉了。

杯里的茶水倒是还冒着热气，李姐端起来喝了一口，说：“我结婚结的早，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以为有情饮水饱，还因为结婚跟我妈大吵了一架。”

回忆慢慢的清晰起来。

李姐妈妈当时也年轻，被自己闺女气的不行，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自己想一想，要什么没什么，你俩结了婚住哪，啊？以后还想要孩子呢，你俩用什么养，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吗？”

原因无他，李姐看上的这个男人，是个孤儿。

但是那时候的小女孩懂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一门心思栽进去，哪怕是吃糠咽菜，就是认准了这个人，就算跟家里闹翻了也要嫁。

结婚没有大操大办也没关系，没人祝福也没关系。

两个人去民政局扯了证，高高兴兴的租了房子，就这么过起了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