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心底一沉,偏偏在这个关头出事。
心里一股寒意从脚底而生,“快,去平安药堂,紫苏,你跑过去,去告诉师父,记得要快。”
说道最后的时候,那声音已经带了颤音。
紫苏跟着江冉,知道这个叫念念的小姑娘有多重要,什么也顾不得了,忙朝着宁大夫的安泰药堂过跑去。
江冉只催促着车夫。
那马车在街道飞奔着。
赶到平安药堂的时候,只见曾大夫的儿子儿媳和宁师娘都候在平安药堂。
“念念怎么样了?”
江冉焦急的问道。
宁师娘已经哭得快要晕厥过去,“是我不好,我没看好孩子。”
反反复复的就是这句话。
宁大夫的儿子名叫宁鸿,宽慰宁师娘,“先看看大夫怎么说。”
宁大夫来的很快。
他几乎是冲进平安药堂的,“孩子呢?”
宁鸿看到宁大夫,就把宁大夫往外面赶,“你出去,念念不要你治。”
厅堂里闹着一团。
这时,曾大夫已经走了过来,“这小姑娘腹痛不止,我查看了下,十有八九是吞了异物,只怕异物卡在肠腹之中,除非开膛探取,再无他法。我行医十数年,不曾遇到这种疑难杂症,听闻江姑娘拜在外科宁家门下,此伤请江姑娘医治,若江姑娘救下这小姑娘,药师会会主之位曾某自动相让。”
宁大夫急急忙忙的上前去。
他拉开念念的衣襟,用手摸着腹部的位置。
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沉。
江冉走到宁大夫的旁边,看见小姑娘疼的面部扭曲。
其实她已经确定曾大夫所言是真。
一定是曾大夫派人下手,趁宁师娘不备,哄着念念吃了什么东西。
不然这曾大夫医术中等,这么快就能发现是吞食异物,而且言之灼灼,必然是事先知晓。
宁大夫看着小孙女疼的揪心,额头已经沁出豆大汗珠。
“师父,我替她施针缓解疼痛吧。”
宁大夫点头。
江冉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快速的刺入了几个穴道。
念念终于平静了下来。
江冉转过头,看着曾大夫在一旁冷眼旁观,一股悔意油然而生。
自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怀疑自己所做出的决定。
当初父亲用手段逼她无法行医,这才滋生了一股心念,她想要走的更远,不想停在原地,被人束缚。
不过,世间上的黑暗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
就是为了要叫她输,一个行医济世的大夫就要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这个小姑娘还是宁家唯一的血脉。
若是念念有个三长两短,江冉不敢去想。
曾大夫站在一旁,那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闪着得意的笑容。
“江姑娘若是救不了,这一局就是平局,再有疑难杂症,我们再行比过,姑娘救下此女,曾某认输。”
宁大夫握住了拳头,那一双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他回过头,一拳头打在了曾大夫的脸上,“如果念念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曾大夫只是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什么也没说。
江冉看着怀里的小小人儿,“师父,先救人,其余的等过后在说。”
江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宁鸿正要上前。
江冉说道,“宁大哥,请相信师父,他比谁都希望念念活着。念念如今虽然平静下来,可是随时都会有危险,除了师父,没有人能救。”
宁师娘早已经昏死过去。
宁鸿终于松开了手。
宁大夫有些慌乱,连忙张罗着将念念抱回安泰药堂。安泰药堂以外伤为主,里面的陈设和器具都是现成的。
宁鸿扶着母亲妻子跟在后边。
江冉先上车清理软塌。
那布娃娃不小心的掉落在地上,念念一眼就看见了,她伸出一只手,
江冉柔声的说道,“念念喜欢吗?”
她捡起来,因为在地上沾了一些灰尘,江冉拿起来拍了拍。
笑着递过去给念念。
曾大夫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
有一个学徒过来问道,“若是那女娃娃真的死了,宁大夫会不会过来找我们算账啊?”
“若是那女娃娃死了,宁老头就会崩溃,绝不会有心思找我报复。我当初一片诚心拜在他门下,临到拜师之际,他却当众反悔,让我在广陵一直抬不起头来,这一口气我一直不曾咽下去,今日的一切是他自找的。”
此时,马车上,宁大夫通过手感,已经摸出了那异物卡着的位置。
他的神色越发的凝重,“除了破腹取出,再没别的法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色似乎已经苍老了几十岁。
儿子儿媳这般年纪,只有这个独生之女,当年丧子之痛之后,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女孩儿,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若是这一次救不回来。这个家就会彻底完了。
宁大夫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埂着,疼得慌。
江冉想要劝,话到了嘴边,终于问道,“师父,有几成把握?”
“不到一成。”
宁大夫说道。
这声音让江冉心里一揪。
她的嗓子也有些发涩,“一成把握也要试一试的,总比这样速手无策的好。”
宁大夫说道,“华佗借助麻沸散,刮骨开膛,亦是不在话下,可是这麻沸散已经失传,我们宁家所用的草乌散,多用于正骨麻醉,效用有限,很多成人亦无法承受,念念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说到最后的时候,宁大夫的眼角滑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师父,念念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的,您这个时候若是心里有了退缩,我们就输了一半了。”
宁大夫强打起精神,抱了念念下车,快步进去。
成风早已经得了消息,药堂已经闭馆,所有的人都清理出去。
五姑娘肉中取刺的时候,药堂里没有了草乌散。
后来宁大夫便多配制了一些。
此时所有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宁大夫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让儿子儿媳先和念念说话。
自己再去翻看医书,一边琢磨草乌散的用量。
江冉在一旁协助。
“师父,你吩咐,我来。”她顺手接过宁大夫手里的东西,触碰到宁大夫那布满老茧的手时候,只觉得,那双手,带着一点冰凉的感觉。
江冉不知道宁大夫扛不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