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事情的后续就是柴韫被二哥揍了一顿,好在二哥不是大哥,只是虚张声势,实则揍得不重。
可是机智如柴韫,已经猜到这只是饭前点心,回到京城国公府还会有豪华大餐等着他。
于是他假装伤势严重,让人把他背进国公府。
谁能想到父亲居然叫来大夫给他验伤!
大夫是萧家供养的,在父亲面前当然不敢说假话。
柴韫又挨了一顿胖揍!
这还没完,他那两个年纪比他大的侄儿,竟然趁他睡觉的时候,一个炕上一个炕下,撬开嘴巴去看他的牙......他们说萧家的人打架只会用刀用剑用拳头,所以他们想想他的牙,然后再判断他是不是萧家人。
那是柴韫第一次怀疑人生,也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望着那一队好看的少年人渐渐远去,柴韫叹了口气,现在他已经不用怀疑人生,也不用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了。
他姓柴,和定国公府那群姓萧的没有关系,和刚刚这个拽了吧叽的姓萧的小子也没有关系。
他柴韫,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萧韧有种就别来惹他,否则......不把那小子的手腕子咬断了,他就不姓萧,不对,不姓柴!
自从萧韧统领三千秦王卫之后,在西安城里便家喻户晓。
十三岁的少年统领,他当得所有艳羡和欣赏。
萧韧骑在马上,他早已习惯四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小姐,你快看啊,是那个谁谁。”
谁谁?
萧韧在马上纹丝不动,用眼睛的余光寻着声音扫了过去,然后他就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只是一眼而已,他就把目光移开,端坐马上,目不斜视,继续前行。
“小姐,那个是岳阳哥哥,还有蒋修杰哥哥,咦,他们比在路上时更好看了呢。”
没等芳菲说完,就被沈彤拽着挤出围观人群。
“小姐,为什么不看啦?”
“有什么好看的。”
“对了,小姐,你不在家的时候,那个谁谁来找过你。”好吧,芳菲小丫鬟承认,小姐回来时她太激动太开心,以至于把那个谁谁的事儿给忘了,而且一忘就是半年。
“他来找过我?干嘛?”沈彤问道,自从她回到西安以后,书院街宅子附近盯梢的人就不见了,她还以为是把萧韧得罪了,和她划清界限了呢。
小孩子嘛,常有的。
“他没说啊,我问他他就走了,很没礼貌,在路上的时候,小姐你就应该多揍他几次。”芳菲一本正经地说道。
“揍他?我不欺负小孩。”沈彤失笑,她真想知道自家丫头的脑袋里是什么样的,这想法,这思路,这......
沈彤笑不出来了,她的眼前一黑,路边的大树后忽然闪出一个人来!
而且,根据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推断,刚刚她和芳菲说的话,那人都听到了。
都怪街上太吵,都怪她和芳菲聊天太投入,她竟然没有察觉。
“你不欺负小孩?可是我欺负小孩。”萧韧沉着脸,强压着怒气。
那个傻丫头让沈彤揍他?
当他是什么啊?
沈彤那个臭丫头更可恶,居然说她不欺负小孩。
她当他是小孩!
这是第几次了,他已经不记得了,沈彤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
除了王爷,早就没有人敢把他当成孩子了,他也早已不把自己当成孩子了。
可是沈彤,一个还没留头的小女娃,一而再、再而三把他当成小孩子。
不能忍,比说话不算数更不能忍。
果然是那句话被他听到了啊,沈彤抿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嗨,好久不见了。”沈彤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阳光下,她的笑容璀璨夺目。
萧韧一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彤笑得这样开心。
他记忆中的沈彤也常笑,可是笑容总有些矜持,像这种露出八颗牙的笑容,他只在宜宁那个傻大姐脸上看到过。
“笑得真丑,越长越丑。”萧韧把眼睛移开,看向别处。
沈彤摸摸自己的脸,她越长越丑了?
算了,不和小孩子斗气。
“因为担心会走漏消息,所以我是乔装改扮离开西安的,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对不起,是我的错。”本来就是她的疏忽,沈彤道歉落落大方。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不是要道歉吗?”萧韧问道。
“我......”沈彤有点不好意思,“你上次说的那个地址,我给忘了,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找谁问。”
她忘了?
那么重要的地址,她竟然给忘了?
萧韧忽然伸出手来,拽着沈彤就走。
芳菲一见就急了:“你干嘛?放开我家小姐,你强抢......”
好在沈彤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否则明天西安城里的街头巷尾就会传遍萧七少当街强抢民女的大消息。
半年前,萧韧站在书院街上,还没有人认识他,可是现在不同了,认识他的人很多很多。
沈彤可不想成为焦点,走了几步,她对萧韧道:“你放开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萧韧没有松手,带着薄茧的大手拽着沈彤的衣袖,隔着厚厚的棉衣,沈彤都能感受到他的力度,她不就是忘了他说的地址吗?至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好在没走多远,萧韧就拉着她走进一家笔墨铺子。
他终于松开手,找伙计借了笔墨,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清水巷”三个字,然后递给沈彤,双目炯炯望着她,像是在说:我给你写下来了,如果再忘了你就是故意的。
沈彤伸手接过来,萧韧的字写得很好,苍劲有力,一看就是苦练过的。
墨迹未干,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抬起头来,冲着萧韧展颜一笑。
“一会儿你有事吗?”她问道。
“我能没事吗?我什么时候都有事。”萧韧没好气地说道。
“哦,那就算了,改天吧。”沈彤有点惋惜。
“不用,就今天。”他中途下马,把马连同鞭子一起交给岳阳,就为了抓到这个臭丫头,改天?改天他去哪里找她?书院街吗?他再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