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和赵河在营帐中说的很轻巧,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却又是一番波澜壮阔的景象。
鬼面骑士的名声真的很大,在突厥甚至能达到止小儿啼哭的程度,这个名声,是他们仅仅用一个月的时间打出来的。
现在的苏定方,早已不是一个月前刚到草原时候的模样,太阳将他们的皮肤晒的黑黝黝的,说话时显得牙齿很显眼,那个时候算上从秦琼属下抢来的近百匹马,一人还分不到两匹,根本不能换马长途奔袭。
而现在,他给每一个骑士都配有三匹耐力极强的突厥马,在休息补给的地方,还另备两匹体力充足的战马,每次行动,他都能用两百多人跑出千人骑兵队的气势,攻击的位置直接让那些突厥人摸不着头脑。
今天晚上在这里抢了,明天,可能去到三四百里之外的另一个部落,在这一块他们可能杀人,将所有财货粮食洗劫一空,在那一片,说不定只是给牧羊的猎犬下药,然后杀死几个守夜的人,悄无声息的将一个部落里的牛羊马匹全部赶走。
他们的作战任务很明确,那就是抢牛羊牲畜,找吃食,而被他们劫掠的突厥部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徒步去找自己的大首领或者颉利可汗求救。
在得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有这样一股令人头疼的小股骑兵存在之后,颉利的反应很迅速,立即组织了好几个千人队搜寻他们的踪迹。
然而,鬼面骑士的外号不是白叫的,他们就像鬼影一般让人捉摸不定,几支千人骑兵队根本无法确切的找到他们的位置,进行围剿,还时常被他们偷袭,损失惨重。
直到其中一个千人队被他们正面全歼了之后,这些突厥的骑兵统领才意识到鬼面骑士的可怕,不仅不敢单独搜寻他们的踪迹了,还纷纷向颉利请求援军,以免自己被袭杀。
这让颉利很郁闷,一股两百多人的马贼而已,难道就要他发动上万人去围剿么?
一旦这么做,消耗可就太巨大了,相当于对中原王朝发动一次战争的,将这么大的资源浪费在两百多人身上,值得吗?
颉利郁闷的时候,突利就爽快,在得知这支鬼面骑士队伍背后的人是在自己辖区行商的一个汉人商队的主人之后,他很大方的让人采购了董放手上所有的商品,不仅出了高价,还亲自接见了董放本人。
其会面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他想从董放这里得到更多可以让自己手中牛羊族群变大的雪花盐,和那些可以去除他身上油腻,让他呼吸都变的顺畅很多的茶叶,不仅告知了董放各个部落的迁移路线,还承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庇护鬼面骑士,保证他们在定襄以东草场的安全。
鬼面骑士对突利来说,就是一个免费的打手,不仅扫了颉利在诸部面前的威信,还在帮他不停的削弱颉利的嫡系军力,是目前处于势弱的他崛起上位的最大助力。
所以,不光是苏定方这里收获颇丰,董放这里,也向善阳方向输入了数千头牛羊,使得这边的牛羊数量,达到了一万五千头左右,另外还有两千多匹突厥好马。
这么多的牛马牲畜毫不意外的引起了所有在善阳附近徘徊的马贼的关注,其中,由三四股马贼汇聚起来的一股人数多达两千多人的马贼大队伍,就已经盯上了他们,只要他们敢出城,这些人必定来抢。
“老苏,我认为打马贼其实没有什么巧,让他们见识我们的强大,他们自然就会想要依附于咱们。”
并肩作战半个多月,罗士对苏定方是真服了,虽然苏定方一再申明,他所用的打法其实是于秋一早就设计好的,但是他知道,真正把这种有些超出人体精神极限的战术发挥到完美,是多么的不容易。
如果士兵们没有苏定方的加油打气,是很难做到一日奔袭三百里以上的,如果没有苏定方的临场应变,也不可能多次成功的伏击突厥的骑兵搜索大队。
于秋只是告诉苏定方,突厥人能通过牛羊的粪便,就能判断牛羊行走的方向,甚至路过的时间。
苏定方则是利用这个信息,在有利的地理位置设伏,引诱并偷袭突厥骑兵队伍,直接抢劫他们的战马和武器为己用,而且屡次得手,搞的现在突厥人都不敢根据粪便追踪他们的踪迹。
于秋只是告诉苏定方,突厥人是靠头牛头羊和牧羊犬来控制牲畜,苏定方就设计出了一套毒杀牧羊犬,偷袭守夜人,驱赶头牛和头羊,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盗走一个数千人的大部落的所有牛羊的计划,虽然最终因为赶牲畜的人数太少,无法将太多的牲畜带回来,但也有三四千头牛羊的收获。
两百多骑士藐视突厥人的骄傲,令行禁止甚至超人一等的反应和思维,就是在跟着苏定方一次次的胜利中,培养起来的。
现在,罗士信懂得苏定方属下的那些**在战场上为什么那么灵活了,因为苏定方这个首领灵活,他天生的就是一个带骑兵,打野战的好手,历史上李靖平突厥,苏定方可就是他的副将,可见苏定方的个人属性很鲜明。
“想要他们臣服于咱们可不容易,毕竟咱们只有二百多号人,虽然打出了一些名声,但人数上太单薄了会让他们感觉咱们不牢靠。”苏定方若有所思道。
“人数的多寡,可未必起决定性作用,一群羊,会跟着一头体型最为雄壮的头羊行走,一群牛,也会跟着一头体型最为健壮的头牛走,人其实也一样,且看我单骑冲杀一阵,杀破了他们的胆。”
这就是罗士信与苏定方思维模式上的不同了,一个靠血气之勇征服别人,一个则是靠战略战术征服别人,偶尔换换门子,似乎也不错。
所以,骑着一匹重要部位套着马凯的战马的罗士信拉下鬼脸面具之后,舞着自己的大枪向城外冲出去了,这让那些马贼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两千多人的骑兵大队,要杀死一个人,简直是太容易了,他们直以为对方是来谈判的。
然而,当那匹虽然在关键部位套了铁甲,负重却并不算高的战马的速度跑起来的时候,他们知道,情况不是那样。
还真有敢做单骑冲击两千多人组成的骑兵大队这样的荒谬事情。
不过,狼就是狼,冲进再多数量的羊群中,他也还是处于猎杀者的位置,一匹跑起来的战马的冲击力,比列队而立却并没有跑动起来的战马的冲击力要高的多,这与数量无关,与是否充分运动起来有关。
所以,罗士信的大枪如同理发师的推子一般,沿着人脑袋上的发际线,也就是马贼骑兵大队的边沿扫过,顿时便让许多马贼像被理发师的推子剪断了的头发一样,掉落在地。
“罗士信真猛士也。”苏定方赞了一句之后,拉下了自己的面具,带领所有的骑兵在城门外列起了冲锋的阵型,却并没有下令属下的骑兵和自己一起冲击。
“咱们不过去帮他吗?”陈虎担心罗士信有失,向苏定方询问道。
“不必,咱们待在这里,保持冲锋的姿态,对面的马贼大队就不敢乱动,而且,想要向他们展现咱们的强大,可不能只靠罗士信一人,且看我也上前冲杀一阵,陈虎张康你二人暂且统领大队。”苏定方说着,刀背一拍马屁股,他胯下的战马顿时也向前冲了出去。
他这个看似鲁莽的决定,其实一点都不鲁莽,他已经看出了马贼的队伍中并没有利害的人物,三四股马贼,互不统属,领头的人谁也指挥不了谁,而以两百多人去收服两千多人,就必须先冲垮他们的心理防线。
大刀舞动,势大力沉,原本苏定方可以用刀口收割一颗颗马贼的人头的,然而,他却只是用刀背,将一个个马仔拍落马下,待整个马贼的队伍开始骚动转圈的时候,他又调转马头,与马贼队伍拉开了距离,等待张康和陈虎距离他的背后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之后,他又大声朝马贼的队伍喊道,“我等鬼面,之所不顾生死,劫掠草原,是因为北方大地,有百万汉民断了粮食,需要我们的救援,百万人的生死,大于我们这些人的身死,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我们不惜死战。
你等心中若有仁义,当明辨是非,以百万黎民的生死存亡为重,加入我们,共同为他们求一条活路。
你等若是心中没有黎民百姓的禽兽人渣,鬼面义士在此立誓,不将你等斩尽杀绝,绝不收刀。”
苏定方的声音,硬是在善阳城外的这处旷野上产生了回音,震的大家胸口发热,头皮发麻,倒不是因为他的吼声真的有多么的响亮,而是因为,他所说的内容,震撼到了许多的马贼。
草原上的马贼,只要不是突厥人,多数都是北方活不下去了的汉人,北地是他们的家乡,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他们曾经的同乡亲人,他们有什么理由,去断自己同乡亲人们的活路?
“哐当。”
不知道是谁,突然将自己的武器丢落在了地上,然之后,马贼队伍中接二连三丢下武器的人越来越多,一发的不可收拾。
看到这番情景,与苏定方兵马而立的罗士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