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三个人如石膏蜡像一般,在营业大厅里站了好久都没有动过。
他们想不明白,于秋利用银行一直这么赚钱,到底是谁亏钱了。
连秦王府的三大智者都想不透的问题,其它人就更加别说能够想透了。
他们去追问了那个用铜钱和生绢兑换洺州钱的人,为什么亏本也要兑换洺州钱。
那人给他们的回答是,生绢一直都在随着物价的下跌而下跌,而铜钱,却是因为物价的下跌,在变的更加值钱,洺州钱是所有铜钱中最精美,而且不会生锈的,他拿着这些新铜钱,过个一年半载,肯定比现在给出去的那点锈铜钱和生绢值钱的多。
而且,他要是拿这些新铜钱做买卖,买卖的对象会更愿意跟他做生意,这里面隐性的收入,根本不可估量。
他们又去追问了那个用熟绫换不记名存票的人,那个人则是告诉他们,自己的老家在蜀中,这五十匹熟绫是他从蜀中一路走货到洺州赚到的,将其带回去,一路上需要专门雇两个人搬运,还会引起别人垂涎,兑成铜钱,用一辆大马车都未必拉的完,而兑换成不记名存票则不同,往怀里一揣,就能轻松上路了。
现在蜀中有好几个家族加入了洺州商业同盟,自己回去蜀中,将其拿出来找那几家买货,即便是折掉二十几贯,也是划算的。
因为,拿这些不记名存票给那些洺州在蜀中的同盟商户,他们更加愿意收,还会给他采购的东西打折,因为,他们不用带着极重的铜钱丝帛来洺州购买货物了,会省下很多运输成本。
而且,他觉得以后这些收洺州不记名存票的商户,必定会做大,第一是因为他们的运输成本更低了,第二是因为不记名存票,帮他们锁定了像自己一样的客源,所以,他也想要回去联合一些人,组一个商队,加入洺州商业同盟。
最后,他们又去追问那个贷款的,得到的答案,则更加让三人吃惊。
那人是要贷款盖楼房的,楼房盖好了之后,出租出去,能够让他收到很多的房租,别说这一点利息了,一年时间,就算再赚盖一套房子的钱,也不是不可能。
按照三人之前对洺州的了解来看,这人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可这么一来,所有人都因为洺州银行而受益了,可到底是谁在亏本呢?
难道,这世间的财富不是有定数的吗?会凭空多出许多来?
对于这个问题,于秋在大户室给大家做出了解释。
“各位一定很想知道洺州银行的经营原则吧!首先就是给大家带来便利,从便利中节省出很多消耗。其次就是成就大家,稍微的分享一点大家发展的果实。
你们之所以感觉所有在洺州银行办了业务的人都占到了便宜,是因为洺州银行确实给大家省下了一些开支,并且在资本的推动下,加大了一些产出。
比如,一个农夫,没有斧头,靠手折,每天只能挑回一担柴火,卖出来的钱,养活不了自己,但是有了斧头,他一天却是能砍十担柴火,另外炮制一些好的木料出来,卖很多钱,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有所结余。
而我们洺州银行,就是做这个借钱给他买斧头砍柴的人,不仅让他自己挣到了钱,还让对柴火和木料有需求的人,享受到了更加廉价,更加充足的柴火木料。
可能,你们中间,还有许多人不懂钱的意义,但其实它最大的意义,就是流通。
再跟你们打个简单的比喻,我有一贯钱,肚子饿,买了几个馒头吃,卖馒头的商人的从我这里赚了钱,可他做馒头,需要面粉,于是拿从我这里收到的钱去找卖面粉的农夫买面粉,从中间赚取一些可以让自己也吃饱饭的差价。
而卖面粉的农夫收了买面粉的商人的钱之后,需要用来盖房子居住,于是,他将卖面粉得到的钱,拿来找我这个生产砖瓦的人买砖瓦盖房子,钱又回到了我手上。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吃的馒头。卖馒头的商人,在我和卖面粉的农夫中间赚取了差价,让自己吃饱了饭,只会种地的农夫,将从地里种田得到的粮食换成了钱,修建了他想要住的房屋,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这个轮回还不是那么简单,盖房子的农夫不仅需要砖瓦,还需要木料,家具。
所以他盖房子的时候,也会花钱给这些做木料,家具的人,从而,成了我之前说的砍柴伐木的那个农夫的客户,形成另一个商业交易循环。
所有的人,都在这个一个个循环里扮演着一个个环,而当金钱不断的快速流通,各司其职的他们,就会不断的从自己的生产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而实现富裕,所以货币流通起到的作用,那就是精良大家的工具,放大所有人的生产力和实际产出。
当然,这其中,有一些人是会变的越来越穷的,就是那些只享受,不产出的人,随着物产的丰富,他们的开销越来越大,不能成为环中的一个,他们的老本总有一天会被吃光。”
于秋的这段话说的很长很长,说完了之后,大家整个都安静了下来,当然,也有像夷男,阿史那屠苏这样,脑海里全是环环环,根本不知道于秋说的是啥的人。
所以,他们两个草原上来的家伙相视一眼之后,由夷男向于秋发问道,“那我们属于那一环呢?”
于秋笑着给他们解释道,“你们跟那个种田的农夫一样,属于产出的一环,你们喂养的牛羊会在我们这里换到钱,买到你们想要的衣物,盐巴,茶叶,生活物资等等货物,有了足够多的这些东西,再加上我们洺州帮你们建设的越冬场,你们的人口就和养殖的牛羊数量,就会越来越多,可以换取更多你们想要得到的物资,从而达到共赢。
反之则不然,你们和我们不通贸易,你们没有足够多的盐巴,喂养更多的牲畜,牲畜的族群壮大不了,我们的种植的茶叶,煮出来的盐巴,不能换到足够多的肉食皮货,来补充我们自身的需求,我们大家就都挨穷。
当你们在风调雨顺的年成养出来的牛羊多了,换到了更多的生活物质储备,碰到了大灾之年,你们的抵抗能力就越强一点,当真的有越冬场都无法帮你们的牛羊渡过冬天的大白灾出现时候,我们还可以为你们提供贷款,让你们买粮食挺过去。
因为你们之前丰年的时候,通过交换得到了足够多的财产,我们不用担心你们还不起,等到了灾年过去,你们再度将牛羊的种群繁殖开,就可以还上我们的债务了,这样就避免了两族因为自然灾害,在边境打仗,死掉许多人,相互消耗,相互倒退。”
闻言,夷男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今年他就是受了洺州的资助,在朔方与灵州之间的那片草场站稳了脚,这一带的水草未必有多丰茂,但是,有用马匹在洺州交换的盐巴和茶叶,以及各种生活用具和药品,他们比在漠北的时候要好的多,基本没有冻死几个人。
而今年开春以后,他们不用担心牲畜的盐分供给和粮食问题,牛羊的幼崽一个都没有宰杀,等这些牛羊啃食一季肥美的夏草之后,到了秋冬季节,其数量一定能增长两成以上,毕竟,羊的繁殖速度和生长时间都在几个月以内。
拿这些增长出来的牛羊跟洺州换取更多的发展必须物资之后,他有信心明年自己部落的牛羊数量,还会再增加两三成。
突利这边基本也是同样的情况,自从他们开始和洺州贸易之后,牛羊数量就开始呈直线增加,因为限制他们牛羊和人口数量壮大的主要因素被解决了,相比较之下,迟了半年才跟洺州开始贸易,并且中间还在李唐边境吃了败仗的颉利,实力就在急剧下降。
于秋这个合则两利的说法,通过这些实证证明之后,很站的住脚,所以,在高句丽和中原各家还没有表态的时候,他们就率先开始表态了。
“于都督,我这次从薛延陀带了五万头牦牛,十八万只羊,三万匹马,和五百车牛筋皮货到洺州来,你帮我算一算价格,我要拿它入股你的洺州银行,只希望将来我薛延陀汗国出现危机的时候,洺州银行能够贷款给我们购买物资,帮我们渡过难关。”夷男率先报出了一个数字道。
于秋笑了笑道,“计价的工作,在你赶到洺州的时候,就已经在进行了,由于颉利和突利两位可汗都派人带了大量的牛羊和皮货到洺州来,价格上,可能比早前几个月贩卖牲畜过来的时候有所回落,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你给他们两位计算什么样的价格,就给我计算什么样的价格,我相信于都督你的为人,如果,我们三方都不能从这贸易中获利,那么边境的战事,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开启的。”夷男很实在的道。
于秋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既然大家签订了战略合作伙伴协议,那么,保护咱们大家共同的利益,就是关键,做你们草原朋友的生意,洺州一定尽可能的平价,因为,富裕的突厥人,才有更多的钱给我们洺州赚,我们的出发点,是想让你们富裕起来。
所以,我们会以市场零售价八成的价格,全部吃下你们的货,你们应该知道,由你们自己一窝蜂的将这么多牛羊牲畜拿到市场上卖的话,绝对能让价格跌到现在市价的一半以下,而且,没有人会拿那么多现金出来买你们的牛羊,换成织物的话,在折算的时候,你们还会被折一次价。”
“八成么,那确实很不错了。”夷男和阿史那屠苏相视一笑道。
至于代表颉利,与他们两人不对付的执失思力,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表示反对,因为这已经比他心里预估的价位高出许多了。
场中虽然是他们三人在说话,其它人却也在心里默默算着数,虽然李唐的物价今年还在持续下跌,但是一只羊在关中,还是能卖到四贯钱的,一头牦牛则是能卖到二十贯以上,马匹,则在三十贯上下。
这么一算下来,夷男带到洺州的东西,价值大概在三百万贯左右,而颉利和突利,比他只多不少,也就是说,光是这三大汗国,差不多就要占据洺州银行一千万股以上的股份了,那么,剩下来的股份可不多了啊!才两千九百万股。
要知道,高句丽这边,还有三个国家想要获得洺州银行的股份呢!光是一个渊氏,胃口就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