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一千的海上战争，随着憨子调整好了炮口方向之后，扳动击发栓的那一刻，就正式开始了。

其实，即便是高爆火药的膛线炮，打到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准确度也基本已经完全丧失了，不过，他们攻击的目标太大了，只要方向是对了，命中其中的一艘，基本是没有问题的。

从指挥船的大号竹筒望远镜中，田襄子似乎看到了拓海号这边有动静，然之后，在他们船队的最前方，一艘小型战船突然轰隆一声响，爆成了碎片，船上的一些床弩架子，床弩箭枝，船板，甚至因为剧烈的爆炸力，向四周激射，伤了周边船上不少的人。

“这，一千五百丈以外的距离，这怎么可能？”田襄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望远镜里的拓海号惊呼道。

不过，此时不是他发呆的时候，被爆炸的船体碎片划伤，正在惨叫的那些船员提醒着它，战争已经开始了。

“快，发令，所有战船停止前进，先向四周散开，大船与敌船再度拉开两百丈以上的距离，小快船全速前行，围上去，撞上之后，直接点火投入爆炸舱。”田襄子一早就知道洺州军的战船不是那么好对付，不过，他还留有很多后手，未必就不能赢。

“憨子哥，他们像是被推倒了巢穴的蚂蚁，四下散开了，应该是想要用大船包围我们，用小船快速接近我们。”进入了战斗之后，狗儿就成为了瞭望测算手，憨子，作为主炮手的同时，亦成为了拓海号的指挥官，至于最近这段时间正在学习了拓海号的操作和火炮操作的阚棱和刘胜等人，则只负责看戏。

如何把握一整艘船的运转，并且精准杀敌，是他要学习的最后一步，尤其是这种敌船和我船都在运动中，如何集中目标的算法，他们需要反复观看学习狗儿的测算方式，练习心算能力。

“用快船接近我们？他们的船能有我们的快吗？不过，秋哥儿说过，墨家子可能掌握了什么对付我们的手段，咱们可以假装吊着他们的小船，让他们进入五百丈范围以内，看看他们究竟使用的是什么手段。”憨子笑了笑之后道。

完事他又马上给发动机控制组发了指令，让船速保持在中速行驶，即不让墨家子的数百艘小船围上来，又能让他们慢慢靠近。

“呵呵，这就是他们造钢甲船的弱点了，船身太重，跑不快，即便具有可以在一千五百丈范围以外攻击目标的能力，但只要咱们一散开，他们就没辙了，过千个目标，还快速移动，他们根本打不着我们，胡乱发射的话，就算打空了他们船上所有的远程武器，也不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田襄子看到了缓慢靠近拓海号五百丈以内的那些小船之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

洺州的底子终归是太薄了，如果像拓海号这样的战舰有过百艘，他们也就没有一丝战胜的可能了，但是现在……

现在……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像鞭炮一样，在远处的海面上响起，本以为再接近一点，就能发动床弩袭击拓海号的一艘小船，被拓海号的一发榴弹炮击中，然之后，在那艘小船附近十几米远的其它小船纷纷开始爆炸，一瞬间，这一块因为拓海号不断的绕圈子而集中到一起的二十几艘小船，就全部爆炸了，燃烧着火焰的船板散落的到处都是，海绵上卷起一阵火焰旋风，滚滚浓烟在海面上升起。

原来这些小船里面还藏有很多火油罐子，应该是从于秋那里买了汽油之后，又将他们原先的火油提纯了一些，制作的火油弹。

“这些倭国人都是笨蛋，要保持船间距，尘粉舱和火药罐一旦被带有火星的碎片击中，是很容易被引爆的。”田襄子拍击着指挥船的护栏道。

他们制造了近三百艘三千石的大船之后，还要制造七八百艘小船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在一个受限空间内，洒满面粉或者一些易燃物粉末之后，碰到火源的话，是会产生爆炸的。

他们可不相信于秋卖给自己的火油就是所谓的天雷，所以，经过研究之后，他们以为这个尘粉炸弹就是于秋搞出来的天雷，而这七八百艘小船，其实就是七八百艘制作有受限空间，或者装满火油罐子的移动炸弹。

当设计有受限仓的船只的船工脚踩滚珠轴承带动螺旋桨推动它向前进的时候，一个连通了受限舱的齿轮，也会推动受限仓内的几个风扇一样的叶片转动，让受限舱内的尘粉扬起来保持活跃，一旦沾染了火星，那么整艘船就会像一个炸弹一样爆开。

只是他们想不到，于秋玩的并不是尘粉炸弹，而是已经能够做到让远程发射出去的东西爆炸了，此时他才隐约明白那些疯疯癫癫的弟子嘴里说的东西是什么了。

榴弹炮的弹片攻击范围很大，别说是方圆几米，方圆二十米左右的船壁，都有可能被它的弹片穿透。

而这些因为强力火药爆炸飞射出去的弹片，温度是很高的，一旦突破那些小船的受限空间，顿时就会导致尘粉空气混合物燃烧，从而产生温度压力急骤升高的化学反应，使得墨家子专门设计的受限空间爆炸舱产生爆炸。

而当这些船爆炸的碎片过火到附近的其它船上去的时候，当然是引起了一连串的爆炸。

“原来是尘粉炸弹而已。”看到了远处海面上一连串的爆炸后，狗儿他们并没有像阚棱他们那样一脸的震惊，却是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道。

因为，他们知道，这种尘粉炸弹引发的爆炸，能够炸毁一艘木质船，却并不会炸穿拓海号上超过三寸厚的钢板。

而且，对于这种自杀性的攻击，他们是非常的不认同的，墨家子也就欺骗那些倭国人不懂，让他们驾驶这些设计有受限空间舱的小船，如果是洺州军，宁可不要战争的胜利，也不会把人命往战场里面瞎填的。

“什么是尘粉炸弹？”阚棱近十年的水上作战经验，被憨子和狗儿他们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全部推翻了，有些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的一种爆炸原理，阚棱将军若是想知道怎么弄，等战争结束了之后，让大头哥演示给你看就行了。”狗儿笑了笑道。

阚棱的目光看向大头，大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清理炮膛，装填炮弹，仿佛，像这样低级的玩意，并不值得他出手去制作一样。

海面上一连串的爆炸之后，终于让那些感受到了爆炸威力的倭国水手感觉到了恐惧，不用田襄子发令，他们也尽量的拉开了相互之间的距离。

“阚棱将军，平时需要你费心思帮我们布置靶船，今天看来是不用了，咱们船上的炮弹足够轰他们这一千艘船好几轮的了，正好可以给你属下的炮手们练习如何演算和击发，来来来，让你们的炮手到击发位置这边来排队练习。我帮助你们把握战场局势。”

拓海号上别的没装，尽装炮弹了，这种单方面的屠杀式的战斗，对于憨子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脑子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点子，招手向阚棱和他属下那些观战学习的士兵们道。

阚棱有些意外的看了憨子一眼，率先就坐到了炮手的位置上，等候自己挑选出来的几个会观察运算的属下演算打击目标的角度和方位，从观测指挥位置上退下来的冬儿有些不解的朝去到了船长驾驶位的憨子哪里走了过去。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狗儿开口向憨子询问道。

憨子打着控制拓海号航行方向的转向盘笑道，“也不算什么好办法，就是演演戏，让那些墨家子泥足深陷而已。”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看到击败我们的可能，然后持续与我们作战？”狗儿反应很快的道。

憨子嘿嘿一笑道，“当然，要是一边倒的屠杀他们，估计再有几下子，他们就会一哄而散了，咱们只有一艘船，就算追杀他们，又能给他们造成多少损失呢！只有让他们包围咱们，让他们以为咱们是在做困兽之斗，为了搞清楚火炮秘密的他们，才会疯狂的扑向我们，把裤子都输掉。”

“憨子哥你这是得了苏将军的真传啊！”狗儿很是认同憨子的这个计划道。

“这叫兵不厌诈。”

憨子得意的朝他挑了挑眉，又向坐在炮手位置的阚棱催促道“阚棱将军，快点开炮啊！准不准的，总得打过几炮才知道。”

闻言，阚棱便对负责演算的属下一阵催促，很快，那个满头是汗的水军士兵便报出了一个不是很确定的射击点位。

“嘭~！”

一发炮弹被阚棱击发了出去，很快，大家就看到了海面上一个水花激起，炮弹没有击中，直接落水了。

“看吧！一旦散开，他们的那种攻击手段，就没有了准头，大家快点围上去，他们只有一艘船，咱们数千架床弩一起轰击，它就是个铁疙瘩，也能被砸门轰碎了。”看到拓海号一发炮弹落空之后，田襄子有些兴奋的道。

没有击中目标的阚棱一脸失望，然而，憨子却是笑道，“阚棱将军，第一次打炮，打不准是很正常的，继续，继续，先练一百发以后，咱们再考虑准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