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应倾倾的事情,其实之前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谢家碍着那道婚约,终归不好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不然对谢小玉不好。
所以时常的,谢家也会压着家中的小辈,不许和应家随意起冲突。
是以谢家两个姑娘更明白,那种情况之下她们安慰谢小玉,依着应家姐妹的性子,定然会将事情事情闹得更大,反而不好;可是安慰应倾倾,又白给应倾倾面子,况且落在别人眼中又成了姐妹不和睦,所以她们索性不开口,只努力往后靠,由着外人去劝和。
而杨谨的事情,因为父辈那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她们年纪小看不分明,自然不好置喙,且还有一层:她们的二堂兄谢容安,如今就在兵部供职,而定国将军如今兼任着兵部尚书。
君王制衡之道,她们更不明白了,所以哪怕她们很生气,可是作为淮阳侯府大小姐的谢小玉可以任性;但身为英国公府的两个小姐,可就不好多言多话了。
如此便是定国将军府上真的要来闹,英国公还能在中间做个转圜。
这也是谢春山分府另过的好处了,内里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自然是拧成了一股绳,可是到了外面,两府还能分别唱个红白脸,占个舆论之势。
碧桃在旁替谢小玉开口道:“二位姑娘也莫要担忧了,杨公子那般口不择言,又有这么多人见证,终归咱们是占理的。”
谢小嬅道:“姐姐说得是,时候也不早了,只怕家里已经知道了,咱们快回去,免得家中担心。”
谢小玉点点头。
两架马车并行,谢小嬅和谢小惜隔着两扇窗子说话,谢小玉在旁边听见,觉得这是今天难得的平静。
直到马车进了京城大门,两架马车才分开来走。
英国公府马车上,谢小惜还是又看了几眼淮阳侯府马车离开的方向后,才放下了车帘子,叹了一口气。
谢小嬅笑了:“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好好的踏青,让那么个人给毁了,杨谨就罢了,二姐,我是觉得应家的人态度讨厌。”
谢小嬅不想她都看出来了,也跟着叹气了:“是呀,应家那两个小姐倒罢了,你看看应大公子的模样,囡姐姐是他未来岳母的侄女,受了这等欺辱,他竟然一言不发的,什么人呀。”
谢小惜想了想,凑近她道:“有个事情,我都没敢和二姐说,就是关于大姐姐的婚事,大伯和大伯娘……”
她凑近了谢小嬅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谢小嬅怔住,看着她道:“你又是哪里知道的?”
“我那天在暖阁里睡觉,祖母和我娘不知道我醒了,就在说这事情,我偷听见了。”
“你没和人说?”
“哪里敢呀?只和姐姐说了。”谢小惜忙道。
谢小嬅舒了一口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道:“这样也好,大姐姐那般人品,凭什么嫁在他们家?”
谢小惜有些懵懂:“这不是祖父定下来的嘛?圣人也都知道,满京城也都知道,真要退亲,对姐姐也不好呀。”
谢小嬅淡淡一笑,低头看着腰间新做的荷包,轻轻摸着上面的纹绣:
“哪里就对姐姐不好?依我看若祖父在,只怕这亲早就退了,反而是现在这样,就连大伯那样的性子,都要束手束脚。”
谢小惜到底年纪小,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神色更是茫然。
谢小嬅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
“其实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乐得清净,也没什么不好。难道咱们两府上下,还养不起个终身不嫁的姑娘不成?”
谢小惜这才后知后觉,只怕谢小嬅如今说的话,不仅仅是说谢小玉,也是在感慨自身呢。
谢小嬅虽然和她一样,上了族谱,是养在祖母膝下的,但实则是个庶女。
据说二姐姐的生母是四叔房中一个洒扫的丫头,不但和四叔有了首尾,怀孕的事情还被四叔瞒了下来,藏到生二姐姐的时候,家里人才知道。
而那个丫头,是生二姐姐的时候难产没了,祖母压着四婶娘,将二姐姐记在名下,充作嫡女,又不许家中人提就罢了。
也正因为二姐姐的事情,四婶娘不但和四叔从此交恶,对祖母同样是淡淡的。
四叔房里的事情呀……虽然四叔对他们这些小辈挺好的,但谢小惜因为和谢小嬅自幼一起长大,一边觉得祖母护下二姐姐不是错,一边又因为母亲的话,常觉得四婶娘好可怜,因此她着实看不上那位四叔的行为呢。
只是这些话,不当自己说。
而自己的这个二姐姐,也因为那些事情,不止一次表露出不想嫁人的意思。
年纪小小的谢小惜处理不来如此多的事情,忙摆手道:
“罢了罢了,大姐姐的事情,有大伯还有祖母呢,不该咱们想的,不说了吧。”
谢小嬅知道她的意思,淡然一笑,便也丢开了前话,将心思压在心底不提。
……
而那边厢,淮阳侯府的马车慢悠悠地往府中走。
因为许多人的安慰,再有赵囡儿自身的性格,她早就将之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了,只和谢小玉说道:
“……待回去收拾了,便要回学宫了,下次再看姐姐,可就要等到下个月初一了呢。”
红桃在旁笑道:“也不过才半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只是表小姐日后在学宫有事情,一定要告诉家里一声,不然小姐不放心的。”
“哦,我知道了。”赵囡儿笑得憨厚。
碧桃也在观察谢小玉的神色,对赵囡儿道:“表小姐,姑娘问你在学宫里,是不是和淳于姑娘特别好?”
赵囡儿点头称是:“我们是邻桌,寝室也是对面而居,她人真的可好了,常常和我玩儿,还经常给我说姐姐的事情,说姐姐长得漂亮,性格还安静之类的。”
谢小玉听着,果然还是前世的那个淳于羽。
前世的淳于风温润如玉谦恭有礼的,而前世的淳于羽则是小家碧玉的可人儿,在京中贵女的圈子里,人缘向来不错。
可谁又能想象到,后来的她,会有那些嗜血、嗜杀、折磨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行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