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三万五对八千,虽说大贝勒褚英在后金阵营里出了名的个人武艺出众,但是面对大帅带头冲锋的明军,在绝对的数量差距下,镶白旗还是被打得节节后退!
而在浑河北岸,虽然代善和皇太极的两红旗加起来有一万两千余人,并不比对面明军的一万六千人少多少。但是李家这次带来的辽阳军里,家丁比例极高。再加上刘綎的四川兵和石柱的白杆兵也是英勇善战。所以两红旗虽然退的没有镶白旗快,但也是在缓慢的后退。
于是,两支合计十六万人的大军,在上午十点左右开打后,到了日上正中的时候,原本双方还算平行的战线,慢慢的成了一个凹字形(对明军而言)和一个凸字形(对后金军而言)。
“额亦都!”
“奴才在。”
“我的兄弟,请率领镶黄旗,支援褚英他们。”
“渣!”
“我的兄弟,镶黄旗只有一万人,对上那么多的南蛮子估计也是很难的,我把那两千铁炮队交给你。柳生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
“嗨以,请尊敬的大汗放心,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在做出稳固本方左翼的布属后,努尔哈赤又对年仅13岁的,舒尔哈齐的第六子济尔哈朗道:“年轻的乌拉喇,你第一次上阵,就是这么大的阵仗,你怕也不怕?”
“大汗,奴才不怕!如此规模宏大的战场,正是我们女真男儿纵横驰骋的好地方!”
“好!我勇敢的侄儿,去,带上十个人,去北岸找到你的八哥,告诉他,他不是自以为自己是八旗的智将么?面对李如柏这种蠢货和刘綎这种喜欢冲锋在前的匹夫,难道不知道稍稍后退,吸引敌将前来再将其狙杀么?告诉他,无论如何,我要他撑到今天下午太阳落山。”
“渣,大汗,奴才这就去传令!然后就地在那里上场厮杀!”
“好!我勇敢的侄儿,你必将是我们大金新一代的巴图鲁!”
看了看济尔哈朗遥遥远去的幼小身影,努尔哈赤回过头来:“费英东,我的额驸,还记得当年我们攻打乌拉时候的事么?”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费英东回答,努尔哈赤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当初乌拉的兵多,我们的兵少,打了一阵我自己都觉得没信心了,让人通知最前面的你撤退,你派人回报说,你已经冲到墙角了。我再催促你撤退,你说你已经登上城楼,不等到我第三次催促,你已经亲自把城门给我打开了!”
“大汗,您是要暂时不管两翼的弱势,直接率军冲击南蛮子的中军么?”
“呵呵,果然不愧是英勇善战的费英东啊。”说完这句话努尔哈赤又把何合理、扈尔汉、安费扬古等叫过来:“现在战场局势很清楚,论单兵战力,我们女真的好汉比南蛮子强。但是南蛮子的兵到底比我们多了很多。所以,这会儿战场上奴才们打得很吃力。继续这么打下去,到了晚上,估计双方都是各损失几万人然后收兵。”
“可是。”努尔哈赤把手一摊:“南朝有那么多人,死了几万人可以随时补充,我们大金可受不起这样的损失。所以!”他的手用力前指:“那里,那个南朝的皇太孙居然敢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打出九龙伞,那我就直接冲锋到那里去!只要我们接近了那里,整个南朝的军队全都要被迫往那里跑,如此,我们就可以趁势追杀,收获大胜!”
“大汗英明!”
“嗯,现在看起来,阿敏和莽古尔泰这两个傻小子打得不错。而我军的两翼不管是不是自己主动撤退,总之是把明军最能打的部队向东引走了不少,这个时候,我正黄与正白两旗全军突击,正是好时机!”
“大汗,请下令吧,我们一定为您把南朝那个皇太孙抓到您的面前来。”
“呵呵呵,好,你们四个亲自领军冲锋!要快一点,这会儿日头已经到了正中,再往后,太阳就从西往东晒,那时候就是我们顶着阳光作战了。”
“渣!”
就在努尔哈赤在调兵遣将的时候,朱由栋这边也开始了相应调整。
说真的,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在穿越前看过无数的战争影视作品,但是当朱由栋亲临如此浩大而残酷的战场时,所感受到的震撼,依然让他的心情极为澎湃。
虽说在山海关会齐各路部队的时候,他觉得这支明军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但是当真正走上战场厮杀的时候,大明的士兵们表现出来的勇敢和坚韧,依然让他觉得无比的感动和自豪!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真的被萨尔浒这三个字影响得太深了:在历史本位面,即便是萨尔浒大败后,熊廷弼只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把辽东镇给重建了起来,并于1620年大败进犯沈阳的努尔哈赤。要不是因为万历皇帝于当年驾崩,而且熊廷弼又打了胜仗,让大明的官员们觉得后金也不过如此,于是急吼吼的把熊廷弼给换下来——说不得熊廷弼后来就把后金给灭了。
所以,不要怕!后金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明此时的边军,也没有后来那么混账。
不过呢,开原军被打得连连后退也是事实。柴国柱的骑兵队陷入苦战也是事实。
“殿下,此刻应该让宁夏、延绥、太原三镇士兵前出,支援我军的中路。”
“就依杨经略。”
说真的,虽然一开初在山海关很不愉快,但至少这一仗打到现在,杨镐是庆幸并且满意的。
说庆幸,那自然是因为此刻后金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杨镐深切的明白:若是兵分四路,一个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太孙殿下在山海关的强势,其实是拯救了他的仕途乃至性命。说满意,那当然是朱由栋把战术指挥权全部交给了他,让他在此战里享受到了极大的快感。
但是,当朱由栋同意宁夏三镇的士兵前出后,杨镐还没来得及传令下去,朱由栋就站了起来:“传令兵!”
“请殿下发令!”
“命令宁夏、延绥、太原三镇士兵以及京营士兵前出,在河面上布阵!”
“领命!”
“再令!通知我军左右两翼统帅,击溃其当面之敌后,从两翼包抄奴酋汗旗所在!只要孤的九龙伞还在,无论战场出现何种变化,不得自行后撤!”
“领命!”
“再再令,横海卫、宽甸卫全军整队,在河面上列阵!”
“殿下!”
听到朱由栋下达如此命令后,杨镐哪里还不知道朱由栋是要亲自下场拼命了,他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殿下万万慎重啊,我军的正面确实是劣势,但两翼的优势极大。只要宁夏三镇这一万五千人能够挡住建奴一两个时辰,我军就胜了!”
“呵呵呵,杨经略,我军现在有两万多战兵没有投入战斗,孤看旗号,建奴那边现在也只投入了五个旗而已。那努尔哈赤只要不想撤退的话,肯定会用剩下的三旗做孤注一掷,直插我军的正面。孤这么做,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飞白、礼卿,这是你们的主意?”
熊廷弼和袁可立都摇了摇头,但两人又迅速的答道:“殿下布置妥当,我等应该如此。此战,本来就不应存在任何侥幸。”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深知努尔哈赤是一个胆子极大的赌徒,自起兵以来,多次以弱胜强,靠的就是对战场战局观察的敏锐性。在本方两翼被引走,中线又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他不把手里的王炸打出来拼一把,那就不是努尔哈赤了。
但是,我也有王炸啊。
正当杨镐还想继续劝说的时候,对岸的滩涂上,突兀的响起了巨大的“eteen!”欢呼声。
这是女真话里胜利的意思,朱由栋不懂,但熊廷弼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在熊廷弼的解释和指引下,众人拿起望远镜向山下看去,只见柴国柱的总兵旗已经不见了。
“事急矣!由不得再啰嗦了!”朱由栋转过身来:“传令兵,传达前令!”
“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