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8年5月11日。
就在朱由栋登基为帝并迅速的进入状态时,在遥远的南方,安南中部的顺化城内,一场军事会议也正在召开。
此时的安南版图和后世的越南比起来,要小一些,而且还不统一。其主体部分,现在的国号叫大越,君主姓黎,是黎利的后人。
对于大明来说,黎利是一个奸猾狡诈、穷凶极恶之人。但是对于京族来说,黎利是民族英雄。这位枭雄花了十年时间,用尽各种手段,终于迫使明朝放弃了在安南的统治(1427年,明宣德二年),由此实现了国家的独立。他建立的这个国家,国号叫做大越。在越南史书上,被称为后黎朝。
1527年,后黎朝权臣莫登庸篡位,国号仍为大越,在越南史书上被称为莫朝。
1592年,郑氏拥戴后黎朝后人复辟成功。不过莫氏的势力并没有完全被消灭。他们盘踞在今日越南的西北部地区,仰赖明朝的庇护,苟延残喘了下来。
而郑家在拥戴黎氏后人成功复辟后,很快就在其南方陷入了阮家的挑战,因此也无力彻底消灭莫氏的残余势力。
郑家和阮家(这一家的真正姓氏其实是‘阮福’,为复姓)的先祖都是黎利麾下的得力大将。先是战友,后是同僚、姻亲。然后随着各自势力的强大,两家为了独掌这个国家,自然的发生了冲突。到了这个时代,郑家把控着黎家王室,控制着安南北部。阮家在南部(今日越南中部偏南)雄踞一方,名义上仍然尊崇黎家王室,但实际就是个独立国家。
在十六七世纪的安南国内,无论是人口、耕地,都是北方占优。所以,这一段时期是郑家处于攻势。而阮家虽然始终处于防守状态,但却能数次化解郑家的进攻。
这种郑攻阮受的局面,持续了数十年。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双方都气喘吁吁,为了给本方增强实力,拥有更多的人口。郑家向北拿下了莫氏(1677),阮福家向南拿下了湄公河三角洲。由此,现代越南的版图才得以成形。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在这个位面,已经基本不可能发生。因为,此时的大明两广总督熊廷弼正端坐在大厅的主座上,傀儡黎王,以及郑家此时的家主郑松,阮家的家主阮福源都老老实实的坐在熊廷弼下首的左侧。即便是现在还在高平苟延残喘的莫氏,也派了代表来到河内,敬陪末座。
而在熊廷弼的右侧,则是刘招孙、许显纯、颜思齐、马世龙、杜弘域等大明将领。
如果是孙承宗做两广总督,估计还会客客气气的把黎王给供到主位上当个吉祥物。可是如熊蛮子这样的家伙,那是连这点面子活儿都不肯做的。
他高高坐于主位上,威严的扫视一遍自己的左侧,然后点点头:“嗯,人来齐了,现在开始开会。”
得到示意的许显纯迅速的在会场中间的长桌上展开了一幅地图:“诸位,根据我大明锦衣卫和安南友军的情报,目前可以明确的是,暹罗贼在湄公河出海口这个地方,嗯,暹罗人将这里称为西贡,屯驻了六万陆军。其中,有四万是装备燧发枪的新军,两万以冷兵器为主的旧式军队。暹罗人已经将这个地方要塞化,修筑了巨大的棱堡,全部实现了水泥硬化。城头有大炮,城外有壕沟。
海军方面,暹罗人在这里驻扎了一支舰队。现已探明,是十艘1000吨级的风帆战舰。目前这支舰队已经被颜帅的舰队封锁在了港口内,只要他们敢出来,就是必沉的结局。
至于城内的粮食,这个我方探子没有查探到具体数字。虽说目前我军舰队已将此地封锁,敌人不会从海上得到任何接济。但是根据最近一年来该国不断往里面运送粮食来看,三到六个月内,这座要塞不会因为缺粮而陷落。”
许显纯做完战情通报后,刘招孙站了起来:“制军,目前我大明新军三个镇,共计四万五千人,已经全部运动到所谓的西贡要塞以北十五里处。另外,京营和腾骧四卫支援了一万人,两广各卫所也支援了一万人。这两万人也已经在西贡西北展开。”
“海军方面。”颜思齐也站起身:“末将这次带了十五艘北直隶级和三十艘金陵级,已经在西贡以南三十公里的昆山岛建立了基地。并彻底完全了对西贡港的封锁。”
“好!”重重的击掌后,熊总督面色不善的将目光转了过来。
此时的后黎朝,刚刚完成王位变更,新的越王叫黎维新。这位本身就是个傀儡,加上此时年纪还小。所以看到熊廷弼的眼神后,本能的脖子就往后一缩!
倒是后黎朝此时的权臣郑松,此时还敢于和熊廷弼正面相对:“熊总督,我大越的御林军全员三万,本次王上按照天朝的要求,出兵两万南下和天朝大军一起惩戒暹罗贼子。但是……”
“但是什么?”
“总督大人。”四十来岁的郑松干脆就跪了下来:“说来也是羞于启齿,我越国家门不幸,出了阮福家这样的叛臣。此僚虽然名义上仍然尊奉大王,但实际上在其控制的地盘上俨然自成一国。下官身为大越丞相,数次想要讨平此僚,但无奈才德不足……总之,我大越的御林军,此时被阮福家的叛军阻挡在顺化以北三十里处的沐化,无法南下,也无法为天朝效命。”
“总督大人,休要听这我越国的活曹操颠倒黑白!若是没有了我阮福家在南方坚持,只怕郑家早就谋朝篡位了!”
“嘿!阮福源,你这厮居然还有脸自比汉昭烈皇帝?”
“哼!我怎敢自比昭烈?不过,诸葛丞相的一点忠诚,我自问还是学得不错的!”
“熊大人,还请为下国主持公道!先灭了这个割裂国家的叛逆!”
“熊大人,我越国一直都是大明忠顺藩属,还请先为我们剪灭权臣,还我越国朗朗乾坤!”
“好了!”
熊廷弼才没有耐心在这里听这两个权臣啰嗦,他重重的一拍扶手:“我大明从来不管藩属国的内政,更不用说你家大王在国内关起门来自称皇帝,根本不是我大明的忠顺属国了……这些东西本官懒得跟你们计较,你们也不要在这里跟本官刮噪。那个,阮福源?郑家出兵两万,你这次能出兵多少?”
“大人,若是郑家如当年曹魏,我阮福家就犹如当年的蜀汉。这兵力是远不能和郑家比的。但是,既然天朝用得上咱们,那我家也倾尽全力,出兵两万。”
“好。阮福源,打开边墙,让郑家的军队南下吧。”
“大人?”
“本官在这里给你一个保证,若是郑家敢趁此机会发乱,本官事后一定将郑家全族诛杀!郑松,你觉得呢?”
“请熊大人放心,虽然下官只是下国草莽,但为天朝上过办事,基本的忠义之心还是有的。阮福源,我在这里保证,本次作战结束后,我越国御林军将全部退回北方。以后我要灭你,会堂堂正正的再来,绝不会趁着这次为天朝办事偷袭。”
“哼,我暂且信你一次。”
“诶,这就对了嘛。你们放心,此战只要你们表现得好,我大明也不会吝啬封赏的。”
轻轻安抚一下这两位后,熊廷弼又稍稍把眼光抬起,看向了此时敬陪末座的莫敬宽。
说起来这莫氏也算是奇葩了:此时的莫氏政权,苟延残喘于高平一隅,治下百姓不足十万,要不是大明广西布政司的支持,早就被郑家给吞了。但,所谓驴倒架子不倒——就这样一个政权,其统治者对大明自称宣慰使,对内,呃,自称皇帝。
这一家子刚刚在这一年的年初被郑松一顿爆锤,河内附近的适合农耕的平原地区丢了个一干二净,主要能战之兵也被打了个稀里哗啦。
所以,当熊廷弼的眼光投射过来后,莫敬宽也只有强撑着站了出来:“熊老大人恕罪,下官治下民穷地蹇,这次,只带了一千人南下助战。”
“哼!”
轻轻一甩袖子,熊廷弼也懒得跟这奇葩多说。他重新在主位上坐正,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如此,我军本次一共是十万六千大军,近乎敌军两倍。如此力量,只要我们自己不出乱子,西贡当为齑粉。
说到自己出乱子,哼,本官前些日子接到消息。说是云南那一线,我大明四川镇总兵麻承诏率军与暹罗贼会战,本来都已经要胜了。没想到侧翼的缅甸军却突然跑了。搞得马上就要到手的大胜成了平手。也就是我云南巡抚陈时济好脾气,若还是本官在那里,说不得,缅王的脑袋都要被本官先砍下来!
所以,在马上要展开的西贡会战里,若是哪位的军队捅了篓子,呵呵,你们也知道我大明最近这些年执政的殿下脾气不太好。到时候再加上脾气更不好的本官……可都明白了?嗯!”
“请熊大人放心,下国一定竭尽全力为天朝上国奋战到底!”
“诶,这就对了嘛。诸位,本官已经消息,吾皇准备在这个月内禅位给太孙殿下,想来殿下登基的消息,最迟下个月就能到达此地。新皇登基,我们更要好好的打好这一仗。只要这一仗打好了,本官亲自去北京为你们讨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