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钟云疏!”
“……”钟云疏在内侍的帮助下,拿银针仔细地试食盒里的每份吃食,大块的还要切成小块,认真而专注,完全把萧瑾当空气。
萧瑾只觉得出重拳打在棉花上,半点回音都没有,气得胸口疼,恨不得拿什么东西砸过去,可偏偏被绑得动弹不得,只能呼哧呼哧地喘气。
沈芩立刻出声训斥:“萧瑾,你想把自己气死吗?调整呼吸!”
萧瑾一听,立刻变得委屈巴巴:“钟云疏把我打成这样!”
钟云疏微一抬头,黑蓝眼瞳的视线扫来,冷漠地说出事实:“陛下让我们尽力救治你。”
“……”萧瑾突然哽了一下,重新认识自己的处境,心有不甘:“钟云疏,我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跟着他南征北战,建了多少功勋,晋王是我拿命换来的……可是,他都能一刀将我捅穿!”
“你四处奔波为他卖命,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
“我死了,好歹还是平民,自然会有人给我下葬。你呢?你为他得罪了那么多人!你有朋友吗?!就连雷宅都难得回去,他们对你什么样儿,你心里没数?”
“你傻不傻?”
“你……唔唔唔……”萧瑾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沈芩拿布堵了他的嘴。
“萧瑾,我说最后一遍,你再不安静地待着,我也救不了你!”沈芩赶紧把手搁在挂臂里,躲避钟云疏带着谴责的视线。
钟云疏仍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沈芩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沈芩乖乖的,内心最大的震撼是,萧瑾那张猪头脸竟然是钟云疏的杰作?他什么时候下的手?看他现在平静无波的样子,萧瑾明显不是他内心的对手,怎么会到出手的地步?
钟云疏把吃食验了个遍,什么毒都没试到。
“怎么样?”沈芩蹭到他身旁,低声问。
钟云疏摇头。
“那……这些能吃吗?”沈芩狐疑地打量着,银针只对重金属毒药有效,其他毒药是验不出来的,局限性太大,也不安全。
钟云疏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几个叶包,搁在矮几上,招呼沈芩:“你吃这个吧,义母硬塞的。”
沈芩看他打开叶子包,登时乐了:“哇,桂花糕啊,为什么不放我包里呢?”
“怕你累着。”钟云疏颇有些无奈,雷夫人现在完全把沈芩当女儿看,既心疼又担心;倒是他这个义子,因为实在太强太厉害,完全没人操心。
沈芩就着钟云疏举的筷子,一口半个桂花糕,吃得特别开心;却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对食盒里精美的点心吃食,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两名内侍再次走神,一时不确定那么有耐心、嘴角带笑的钟云疏是不是真的,毕竟,他们这些年一直远远地仰望他,而他仿佛从云端落到地面的谪仙,独自悲喜,从来不曾这样与人亲近。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钟云疏先喂饱了沈芩,怕她身体受不住。
“就算在这儿搭个床榻,我也睡不着,”沈芩叹气,“有个喜欢吵吵的危重病人,我太难了。”
“唔……”萧瑾使劲抗议,被钟云疏和沈芩同时投来的视线,吓得住了嘴。
钟云疏在地塌上正襟危坐,顺势把沈芩揽靠在自己身旁,她明明应该在雷宅休养,却被卷进这趟浑水里,让他很不是滋味儿。
可是,现下形势不明,在这里,至少他还能不离左右地守护着;回雷宅,又离开他的视线。
他不敢冒这个险!
沈芩望着完全没人动的食盒,叹气。
“怎么?”钟云疏还在寻思御膳房御厨被打晕的事情。
“银针,只对部分毒药有效,”沈芩很惋惜地看着精致糕点,还是浪费了,“绝大多数毒药都有刺鼻的气味,或者鲜艳的色彩,真正无色无味的毒药,少之又少。”
“很多毒药不容易保存,很快就会失效。”
“你想说什么?”钟云疏的眼中闪过一抹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芩突发奇想,“我们来下毒吧。”
两名内侍正在给萧瑾按摩四肢,免得生褥疮,沈芩的话让他俩倍受惊吓,下手不免重了几分,连忙辩白:“沈医监,我们不会,真的不会。”
“嗷唔唔……”萧瑾疼得哆嗦。
“假设嘛,我先来,”沈芩两眼放光,“你们看,天牢里有我们五个人,这是极干净的屋子,吃食有异味儿,一定闻得出来,对吧?”
“你们看,食盒里一共八种糕点,每种糕点都有六块,有桃红色、粉白色、鹅黄色……有一些杂色,我们就能看出来,所以呢,要下无色无味的毒药。”
两名内侍听得直点头。
“我们五个人,爱吃的东西不同,不可能同吃一块糕点。所以,我觉得,食盒糕点下毒,成功率不大。因为无色无味的毒药很稀有,所有糕点都投毒,一是代价太大,二来毒药没这么多。”
萧瑾听着猛点头:“唔唔唔……”
“刚才劫天牢,他们打算救萧瑾出去,那就没道理毒死他,对不对?”沈芩停顿一下,“所以……”
“下毒的目标不在天牢,”钟云疏蹭的起身,“跟我走。”
“啊?”沈芩正玩推理游戏玩在兴头上,“去哪儿?”
“走,”钟云疏看沈芩在地榻上扭动着还起不来,二话不说,打横抱起,转身嘱咐内侍,“除了我们,任何人不得入内,保护萧瑾。”
内侍们立刻起身,正色回答:“是,钟大人。”
“封门。”钟云疏跨出牢房门。
内侍们赶紧把牢房门关严、上栓,回头又见萧瑾“唔唔唔……”也不敢拿掉他嘴里的布巾,继续替他翻身按摩。
牢房外,沈芩很不习惯:“钟大人,我能走。”
“太慢了。”钟云疏抱着身高腿长的沈芩,完全没有重量似的,健步如飞。
“啊?”沈芩眨巴着眼睛,不明白。
“目标是养心殿,御膳房是障眼法。”钟云疏说完,打了声唿哨,这招声东击西的障眼法,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钟大人!”一身黑衣的赵箭从屋顶倒挂下,像只巨大的蝙蝠。
“去养心殿,截住一切进嘴的东西!快去!”钟云疏厉声吩咐。
“是!”赵箭翻身上屋顶,几纵之后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