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不可能!”
“雷大人,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支细香没有燃尽,是很重要的证物。”沈芩难得瞪人,这家伙幼稚得不行,能不能靠谱点?
钟云疏和赵箭,见识过沈芩的很多面,知道她现在生气得厉害。
雷鸣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敢瞪我?!我堂堂刑部侍郎,你只是一介掖庭医!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竟然敢质疑他的寻证能力?!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钟云疏轻声说道:“你忘了?那座屋子在雷鸣带人进来之前就烧塌了,自然是找不到的。”
“那细香不是国公夫人的,是主持活祭的老头儿那里的……人都抓到了,怎么会没有细香呢?”沈芩又斜了雷鸣一眼。
“就是没有啊!我连他们的衣服都扒下来搜过了!”
钟云疏又问:“狗爬地附近的村落呢?第一次抓入大理寺的时候,是如何搜查的?如果不是有人预备,就是随身携带,不然哪能一逃狱就到处作恶?”
“你好好想想,围捕狗爬地时,有没有任何疏漏,毕竟是夜袭。”
“……”雷鸣烦躁地拍桌子,刚拍了一下,又被沈芩瞪了,立刻又憋屈又愤怒,“我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哪记得那么多事情?”
“大理寺和天牢里的内应,全都排查出来了吗?内应家里搜过了吗?”钟云疏总能从千丝万缕的杂乱线索中,理出最清晰的那根线。
“哥,刑部和大理寺所有人都出动了,人手根本不够;又遇上宫变,满当当的烂摊子,完全顾不上!”雷鸣细想之下,当时确实不够缜密,但也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仔细了。
钟云疏注视着雷鸣,没有再说话,最佳时机已经逝去,他们曾经可能无限接近了真相和根底,但是错过就是错过,下一次又不知道何时了。
雷鸣的心情复杂至极,他明明已经这么拼命、想得不能再周全了,可是,明显的,他做得不够好,连好都称不上,当下气得一踹矮几。
当!
沈芩的胳膊挂在胸前,颈椎的负担很重,就在地榻上盘腿抵着矮几边缘借力,矮几猝不及防地撞过来,一下就磕到了膝盖,疼得差点摔倒。
雷鸣气,她更气,蹭的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事情做得不怎么样,脾气还这么大?有发脾气的体力和精力,不会想想怎么去弥补过错?!”
“也就是钟大人会这么护着你,如果你是我弟弟,早把你揍得连雷姨都认不出来了!”
赵箭惊得差点下巴脱臼,身体比大脑更快地条件反射、背起箭囊,冲出花厅翻身上屋顶,外面虽然凉快了点儿,但是安全啊,安全第一啊!
沈姑娘平日轻声细语、内敛文雅,没想到竟然有这暴脾气!
遇上雷鸣那简直是,雷雨天下冰雹,除了暴还是雹啊!
钟云疏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这俩平日都可靠又妥贴,怎么碰在一起就能吵成这样?
雷鸣一手直指沈芩:“你放肆!”
雷家家教极严,但是对么儿雷鸣还是相对纵容的,而且他平日言行举止无可挑剔,极少犯错。没想到这次却犯了这样的错,本来就自责不已,被沈芩这样一说,根本就是怒火中烧。
“行了,”钟云疏拍了拍雷鸣的肩膀,“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注意。”
“嗯。”雷鸣打小崇拜钟云疏,被拍一下就顺毛了。
“这样就完啦?”沈芩简直不敢相信。
“你还想怎么样?”雷鸣又炸了。
“你吵死了!”沈芩的头毫无征兆地疼起来,不得不调整呼吸,暂时休战。
钟云疏极细微的摇头叹气:“只要做过的事,一定会留有痕迹。制香工艺复杂、得香不易,现在去狗爬地附近的村落仔细搜查,应该还能发现蛛丝马迹。”
“更何况,这香的作用如此玄妙,一定是制香人的得意之作。忍不了多久,就会再次使用。”
沈芩强忍着头疼欲裂,继续补充:“这香的效果太惊人,如果用在陛下或者权势之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雷鸣有些困惑:“这香能有多少厉害?你至于吗?”
沈芩仿佛凭空看到雷鸣变雷鸟:“雷姨被国公夫人暗算,到现在都想不起来当初发生了什么?好好的屋子里搁着那么大一口棺材,你们问遍雷宅人,有什么确切的回答吗?”
“我起初以为雷姨是受惊过度,才忘记一些事情的。可是那天我被摁在沈宅,闻了细香才想起来,为何沈家男丁流放,女眷自缢而亡?”
“她们不是自愿的!她们闻了香被控制以后,挂到房梁上去的!仵作根本不能从颈项伤痕看出来,这是谋杀!”
钟云疏和雷鸣面面相觑,怎么可能?!
沈芩刚要说话,只觉得视野忽而模糊、忽然清晰,整个人快要站不住了。
“你怎么了?”钟云疏一眼就看出沈芩不对劲。
“头疼。”沈芩终于受不了蹲在地榻上,眉头紧锁,白晰的额头和后背,立时疼出了一层薄汗。
钟云疏立刻将沈芩揽进怀里,替她按着太阳穴:“别再想了,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别再想了,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一句话,仿佛时间化成一根簪子,划开了过去和现在之间薄薄的隔膜,这句话,娘亲也对爹爹讲过,一字不差。
沈芩在昏沉和疼痛中,渐渐眼神涣散,意识没入过往。
“喂,”雷鸣也吓到了,可又怕沈芩装头疼,“喂,喂……”
“醒醒!”钟云疏知道沈芩有头疼的老毛病,每次劳累过度、或者劳心劳力以后就会发作,但是没有哪次发作得像今天这么厉害。
“喂,别装了……”雷鸣话没说完,就被钟云疏凌厉的视线吓得闭嘴,“她……”
钟云疏一把抱起沈芩,往芩居送,边走边嘱咐:“你快去找义母,她那儿以前有治头疼的药,快去!”
“啊?!喔!”雷鸣也被吓到了,明明好好的,怎么吵着吵着就晕倒了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