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韩王怒了。
“殿下,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沈芩不紧不慢,“您平日吃东西,是不是会觉得胃胀、而且很沉。”
“吃多了,就想吐,最好是每餐少吃一些,多吃几餐?这种方式吃得最舒服?”
“还有,油炸、坚果、花生仁这些,油腻的食物,少吃一些都会觉得很不舒服?”
沈芩笑眯眯地说最后一句:“问完了。”
“你……”韩王像被戳了要害,“怎么……知道的?现在可怎么办?”
沈芩沉默,现在既做不了胃探查术,也没有碳酸饮料,完蛋。
“怎么办?”韩王急了。
沈芩思索片刻,边写边说:“殿下,您从现在开始向了尘大师学习心静如水,戒柿子,戒一切油腻坚硬的食物,每日少量多餐,饮食清淡,多喝水,情绪不能太过激动,同时禁止剧烈活动。”
“不然,胃结石可能磨破血管,引起消化道大出血,您有可能大口吐褐色血,也有可能从下面出来。”
钟云疏的瞳孔一颤,上一世韩王吐血身亡,就是大口吐褐色血。
沈芩写了整整三页纸,恭敬地交到韩王手中。
韩王被纸上频频出现的“禁止”“不宜”“不可”,噎了个结结实实,他这辈子就没心静如水过。
“殿下闲不住,”了尘深感难以胜任,“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偌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殿下忙活一阵子,那就容易得多。”
“比如说?”
“老夫喜欢做木工,挖石头,采奇花异草,”韩王委屈得不行,原地从猛虎变成病猫,“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是要老夫等死吗?!”
沈芩沉默,临床上见过相似的老人家,似乎真有“劳碌命”这一说,平日在家忙进忙出一点事没有,突然因为什么住院静养,会以每日可见的速度老去,甚至很快病死。
按钟云疏所说,韩王是镇住南疆野心的封印,这张封印如果没了,以大邺现在乱糟糟的国情,南疆也许会再次发动进攻,到时大邺的形势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泄千里。
老人家不能闲着,也不能太忙,这可怎么办呢?
又要让他有事情可忙,又不能累着,唉,太难了。
一屋子人都盯着沈芩,却见她双手撑着下巴在窗边发呆。
韩王更急了,想办法呢!
钟云疏却向大家示意保持安静,平日沈芩苦思冥想就是这样,看起来放空发着呆,实则脑袋里忙得很。
好半晌,沈芩忽然转身,从背包里取出一撂图纸,笑眯眯地对着韩王说:“殿下,您大战多年,必定认识一批精良的工匠们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韩王就乐了,当年戎马生涯仿佛就在昨日:“那是,我们只随军的精良工匠就多达五千余人,不管是铁甲刀枪剑戟,还是皮衣马鞍,大邺工匠都是响当当的。”
“就是现在,只要老夫一声吼,当年的老伙伴们还能召来好几百!”
“殿下,自己造宝才精彩呀,”沈芩把图纸送到韩王手中,“沈家秘方没有,秘术有一份。”
韩王迅速扯了包裹的皮纸,看到第一张图时,整个人就惊呆了,一页又一页,惊呆变成惊喜,看到一半又从欣喜变成狂喜,却突然又不高兴了:“你拿这个来唬我?!”
“这些确实可行,我们做了一个上肢,直接联接肩膀的那种,效果很好。”沈芩很有自信。
“老夫不亲眼看到,绝不相信!”韩王绷着脸,一如既往的喜怒无常。
“了尘大师亲眼见过,”沈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麻烦大师向殿下讲述一下陈虎大人的义肢。”
了尘上前,向韩王讲了陈虎让人匪夷所思的“义肢”:“殿下,直到被勒令拆下,贫僧才知道陈大人那条胳膊是假的。”
韩王激动起来:“钟家小子,带老夫去掖庭。”
钟云疏立刻安抚:“殿下不宜太过激动,臣现在就把陈虎招来。”说完,向赵箭使了个眼色。
不到半个时辰,陈虎就被赵箭带进了厢房,二话不说就开始脱上衣,然后螃蟹似的横着光膀子,在韩王面前使劲得瑟:“殿下,您看,像不像真的?”
韩王看着“金属混合木料”的义肢,简直如获至宝,尤其是看到陈虎提水搬重物都轻巧得很,抓着沈芩的肩膀:“这些真的给老夫?你不后悔?真的?”
沈芩和钟云疏交换了一个微笑,然后才开口:“陈大人这副义肢是钟大人的七名工匠,前后耗费了一个半月才打造出来的,用料极为考究,所以造价不菲。”
“今日我们逛燕子巷庙会,生意惨淡,人丁不兴。有好些百姓从地震中逃生,却失去了胳膊或者腿,残疾的也有不少。”
“我们想做三类义肢。一种功能很齐全,像陈大人这种,称为三类,但是这种需要许多次调整,工期很长,还要定期保养,关键是本钱太昂贵,可以给军功卓著的将士。”
“二类义肢,除去某些非必须功能,减少金属的部件,多用木料,提供生活必需的功能,外表也不会太美观,但重在实用而且耐用。这种可以增加某些针对职业的特定功能,给工匠们使用。”
“一类义肢,全木料,仅用作肢体支撑,给做苦力和普通百姓使用,让他们可以维持基本的生活。”
“殿下,您看?”沈芩望着神情凝重的韩王,“这是初步构设,工匠们在大批量制作过程中一定能发现更多省钱省力的地方,义肢还能更精良更便宜。”
韩王郑重其事点头:“这么多图样和工匠经验太贵重,老夫不能白白占你和钟家小子的便宜,多少银两一口价!”
沈芩浅浅一笑:“这份图样送给殿下,以殿下之名打造,与微臣无关。我只有一个条件,以本钱价卖给百姓们,不能以此谋利,还要严防因此产生的贪腐。”
韩王当下取了纸笔写下收据落款和承诺,还盖了韩王印章:“本王必定倾尽全力。”
沈芩心虚地接过收据,韩王这么大年纪还要操劳,是不是有些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