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完全无视沈芩被吓惨的样子,径直走到矮几前坐下:“为何不询问她们?”
沈芩摇头:“她们饱受惊吓,事情发生的时间又有些远,现在问,不仅问不出什么来,还可能因为过度紧张而说出错误的事件。”
“我们离永安城这么远,不能马上去燕子巷核实,很容易被引入歪路。”
“让她们好好睡一晚,明日开始治疗、看情况再说。”
徐然不同意:“你怎么知道事情发生的时间有些远?”
沈芩叹气:“小鬼去过南疆,南疆有过怪儿而且数量不少,有人知道了诞下怪儿的原因,用来加害撞见什么事的女子们。”
“派出去的人手回来报说,永安城第一个诞下怪儿的女子,也就是病情过于严重无法救治的那位,是两年前的事情。”
“所以,我推断,燕子巷发生的事情是三年前的,也就是你和崔柏遇害的差不多时间,我刚才还想,是不是和你们也有联系。”
徐然沉默许久,只是幽幽地望着药铺外的夜空:“你不担心钟云疏?”
沈芩整理纸页的动作一顿:“隔得这么远,担心也没什么用,不如保护好自己,别让他担心,别给他添乱,比什么都强。”
徐然又给矮几上加了一支蜡烛,让沈芩写字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你果然特别,用特别的纸页和笔,考虑事情周到而细致,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你。”
沈芩和这些下套怪物们相处时间长了,变得有些多疑,总觉得徐然这话里有话,听着怎么都让人不太舒服,只能哼哼:“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作为病人,时候不早了,你该去歇息了。”
在无当山这种地方,硬说好处,除了空气清新之类的鬼话,就是日落而息,太阳下山漆黑一片就可以睡觉了。
沈芩这样说,基本就是赶人了。
徐然却很不为然:“我晚上基本不睡。”
沈芩也不奇怪,心思这么重的人能睡得好才奇怪,说不定对他来说,睡觉是一种折磨,一遍遍地梦里经历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别说徐然,就连沈芩最初的一两个月,梦里也全是恶梦。
“不问就不会知道燕子巷发生了什么,”徐然怪物似的反讽从宽袖里取出一张舆图,“不如,现在我们来推一下羽蛇行动的路线。”
“怎么推?”沈芩实在没什么想法,因为一想到路线,她就不得不承认,永安出发时混入了细作,具体是谁,她也猜不出来。
只是,就算猜出来,她也不见得能接受,只希望真的是僧医中的一个,而不是现在药铺里的任何一位。
“你们被跟踪了,”徐然不动声色地往沈芩伤口撒了一把盐,“不管兵分几路,都被人追杀到这里来了。”
“当务之急,不是询问燕子巷的事,而是把药铺里肃清干净。”
“怎么查?”沈芩没好气地问,“我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突然,窗棱传来极小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沈芩的心瞬间收紧,难道是雷鸟信?
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撑开一条缝,看了好些时间,什么都没有,又失望地坐回原位。
徐然幽幽开口:“雷鸟信安全吗?”
沈芩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雷鸟信都不安全,还有什么是安全的?”
“雷鸟信,刑部尚书所创,因为他姓雷,所以取名为雷鸟信,”徐然停顿一下,“它们在大城小镇里倒是比较安全,但是进入森林高地等地方,就不那么可靠了。”
“它们有天敌,鹰隼之类的虽然不抓它们,但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会奋力追捕它们。”
“如果有人本来就训练鹰和隼,那他下令抓雷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徐然每说出一句话,沈芩的心就凉一截。
当他说出”抓雷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不出声申辩:“我们用雷鸟传递信息是加密的。”
徐然还是摇头:“运宝司和夜枭队都使用动物传递消息,而且还豢养了不少鹰隼用来送信,或者发布紧急情况。”
“运宝司是比夜枭队更隐秘的存在,相信我,运宝司可以做到,夜枭队一样可以,比如之前追来的夜枭。”
沈芩越听越没有安全感,原本还觉得这里天高皇帝远,格外安全,没想到在这里被盯梢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徐大怪物,请说得直白一些,本人比较笨,反应不过来。”沈芩不遗余力地自黑。
徐然缓缓摇头:“你根本不是笨,你只是不愿意去看清人性的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前提是对方没有先下手为强。”
“我们的密信,他们破解不了。”沈芩终于给自己找了些安全感。
“一封破解不了,那就截两封,再不行就三封,而且有时不用破解,只需要拦下密信即可,信息传达不到,一样有效果。”徐然用怪物才有的奇异声调嘲讽。
沈芩忽然就想到了钟云疏的失联,想到了至少没收到韩王和钟云疏的回复,一时间又着急又担心。
“钱公子,你喜欢记录,把这条也记上,”徐然提醒道,“雷鸟信并不真正安全,你们还需要更多途径的消息互通才行。”
沈芩沙沙写完,把笔扔在一旁,越来越被动,越来越纠结:“大怪物,把你们运宝司的消息通道借给我们用呗。”
“可是,你们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呢?”
徐然颇为诧异地注视着沈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实在太冷静理智了,这些分析换作其他人,都不一定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可是她可以。
她害怕惊慌之余,竟然还能理智地分析,并试图寻找解决方法。
更重要的是,她再害怕都能心怀警觉,而不是片面地依靠他。
徐然微一点头,这样的合作人确实值得考虑,并值得在合作结束以后,保持联系:“运宝司内也不是铁板一块,容我回村以后再做定夺。”
“咝。”
“怎么了?”沈芩有些好奇。
“燕子巷庙会我也常去,崔萍也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