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给白鹿端来了满满一大盆清水,看它活像渴了好几天似的,盯着它秃了的鹿头,瞥向沈芩的眼神里藏着怒气。
沈芩被白杨瞪了好几次,只觉得自己千古奇冤:“它,先被它爹暴揍了一顿,然后呢,又被兄弟姐妹阿姨们鄙视了一波,事实证明,它是被赶出鹿群的,所以才像小狗一样粘着我们。”
“不管把它送到哪片林子里,都是猎户的活靶子。”
“所以,我愉快地宣布,正式收留白鹿。”
白杨、徐然和崔萍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只有面对现实的沉默和无奈。
钟云疏把纸卷还给徐然,说出更让人震惊和无奈的事实:“如果,全大邺的锁金村都一样,那边,无当山南边的锁金村,已经完成了任务。”
白杨蹭地跳起来:“怎么可能?!”
素来面无表情的徐然,震惊得无以复加:“此话怎讲?”
钟云疏把纸卷摊开:“我和陈虎抵达时,没有药铺,没有村落,甚至连猎户山民都没见到,遍寻不着以后,只能以为是消息出错或者地图有错。”
“收到雷鸟信,正是我们一愁莫展的时候,与其在那里大海捞针,不如赶来与你们汇合。”这样看来,他选择离开是对的。
“可是昨日傍晚,我站在锁金村的最高处,看到了隐约的葫芦形状,才发现我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当时我们遍寻不着,只能登高望远,越爬越高,也是在某个薄雾尽散的傍晚,看到了更模糊的葫芦形状。今天看到村子里的房屋石径消失,简直一模一样。”
“无当山南边的锁金村,已经人去楼空。”
密帐送出,晋王私库却消失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徐然握着藤杖想要起来,可是爬了几次都没成,把藤杖摔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白杨瞬间跃起,在屋子里暴走:“怎么会这样呢?!”
“钟大人手中的指令是真的,那边锁金村的人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云疏问白杨:“你是否知道无当山南的锁金村,由什么人负责?就算锁金村被弃,还可以用什么方法联系到?”
白杨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运宝司主事统管锁金村的运作,在哪里设置锁金村,如何管理和联系;运宝司执事负责分满派锁金村人员,那些名单共有三份,陛下那里一份,户部尚书一份,还有一份在户部秘库里。”
钟云疏拧了眉心:“所以,现在追查的最直接简单的方法,就是返回永安城,直奔户部或者找陛下问出无当山南的锁金村村长。白杨,这法子能找到人的机会有多少?”
白杨日常呆萌,在说到锁金村时才会露出少主的模样:“所有锁金村的村长任务完成,就能重获自由,回永安城复命以后,一定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哪会乖乖留在永安城?”
“就算我们赶回永安城,哪怕是户部和刑部一起出面找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众人眼神更黯了,大邺茫茫人海,找一个刻意遁世的村长,比大海捞针还难。
沈芩单手托腮,垂着眼帘,这方法说起来很简单的样子,可是这里是单程就能跑死马的、通讯极度落后的大邺,不是微信QQ手机全球可用的现代社会。
寥寥几句,大家就知道,找村长的笨办法就是一条死路,不仅是找村长,找村民也是如此。
一瞬间,一屋子的人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斗志全无。
“白杨,徐然,还有没有其他办法?”钟云疏从来没有接触过运宝司,这里面运作的奥秘,除了白杨,也只有徐然知道了。
徐然面无表情地沉默许久,仿佛隔绝了众人殷切地期盼:“无当山之大,山南山北几乎跨了大半个大邺,相隔遥远,村长与村长没有半点联系。”
“这件事情,我帮不上半点忙。”
钟云疏长睫低垂,沉默得仿佛是座石像,秘帐私库物品缺一不可,这样无迹可查,就算韩王殿下把私帐送到永安城,又有什么意义?
守门的赵箭忍不住了:“白小鬼,运宝司无论在何时,必定对每个锁金村都了如指掌,否则如何令行禁止?你再想想,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联络方式?”
“发生意外,突然遇袭?哪怕是锁金村被全灭,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吧?”
“你们想想,葫芦地势易守难攻,可是人心易变,谁能保证全村人都齐心协力的?看看徐大人,再看看这个代理村长,这内斗得可厉害了。”
“万一里应外合,锁金村被攻破了,又该怎么办?”
白杨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运宝司主事不是世袭的,父亲虽然有心让我接手运宝司,但是我还没成为主事人选,很多事情也不会告诉我。”
“切!”赵箭叹气,这个半调子真让人头大。
正在这时,徐然终于拄着藤杖站起来了:“白大人是个深谋远虑、心思缜密的人,他若想让你接手运宝司,必定精心栽培,所以才会在你极小的时候,就带着你一起走南闯北。”
“很多事情也许已经告诉过你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白杨,你再仔细回忆这些年的许多零散小事,白大人在位的这些年,大邺各处的锁金村一定发生过许多事。”
“据我所知,从白大人接手运宝司开始,锁金村监守自盗、被山匪打劫全村灭口的恶性事件,不止一桩两桩,你跟在大人身边,一定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白杨明亮的眼睛快速地转动,听完徐然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靠着墙角盘坐调息,很快进入冥想状态。
赵箭一看,心里呵呵,好嘛,这傻小子一坐又不知道要多久,自己也愉快地闭上了眼睛。
沈芩胳膊支在矮几上,托着下巴发了一圈呆,才发现其他人比自己还呆,这满屋子的神魔们一筹莫展的样子,还真让人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