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阿汶达忽然有了兴致,“说来听听,让我重度抑郁的心灵得以重建一下。”
沈芩很想磨牙咬人:“你竟然是这样的文师兄!”
阿汶达双手一摊,露出伤痕累累的前臂,笑得特别欠扁:“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下。”
沈芩默念《莫生气》,还是把九死一生的穿越生活说了一遍。
阿汶达听得极认真,一个字都没漏听,听完以后还问:“介意我问些事情吗?”
“问呗。”
“你们现在算是一个团队?”
“差不多吧,目标一致,分工到位。”
“韩王殿下是什么定位?”阿汶达知道羽蛇教大祭司和大头人的计划,之前听说韩王殿下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很是意外。
“先是病人,我用可乐治好了他的胃结石,现在是金主爸爸,包了我们所有的开销。”沈芩答得特别直接。
“牛!”阿汶达感慨不已。
忽然,两人都沉默了。
可能是说话太多有些口渴,还可能是生离死别后的重逢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沉默,却都不愿意就此散了,重逢太美好,生怕休息够了醒来,变成一场太过美好却非常残酷的梦。
阿汶达在屋子里遛哒,促进胃肠消化,看着沈芩几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问他最关心的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一声叹息。
沈芩起初不明白,可是观察了几次,忽然就明白他想问什么了,可他不问出口,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听?
阿汶达闭上眼睛、捂着脸:“幸亏我上班忙,没空谈恋爱,不然……”不然,谁都知道不然会怎么样。
“你救的是一个天才儿童,他的父母亲都是高知,强认了你父母做了干爸干妈,孩子也是你家的了……每周都会去你家。”
“院方有一个详尽有效的安置方案,只要他们愿意,老年病房的双人间随时为他们敞开,我们都会轮流去看望他们。”
“你妈参加了夕阳红扇子舞和太极剑表演队,我们送了你爸一台单反,他经常给阿姨拍照,带她出去旅行,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冲了三大本相册……”沈芩原本是安慰文师兄的,可是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
文达双手捂脸也掩饰不住哽咽,使劲抬头也眨不回夺眶而出的泪水,最后终于放下双手,默默地任泪水堤。
沈芩绞尽脑汁想安慰他,最后发现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沮丧得不可收拾。
只是成人的世界,连尽情崩溃的时间都有限。
文达尽情渲泻了负面情绪,理智很快又回归,特别认真地问:“沈师妹,帮我说说好话,让我加入你们。”
“……”沈芩沉默许久,“我们现在算是一个团队,我说了不算。”目前行动的主导仍然是钟云疏,她只是个强大的后盾而已。
文达苦笑:“咱俩穿越而来,竟然半点主角光环都没有,也混得太惨了。”
“哈哈哈……”沈芩没忍住笑得很大声,“两个渣渣,对了,文师兄,你怎么知道是我?”
文达黯淡的眼神里有了光:“最早开始是你的名字,但是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我也没指望什么。直到永安城惠民药局的郎中,开始戴口罩穿隔离衣……”
“遇到疫病,都会遮掩口鼻,可是隔离衣的做法和样式,却是完完全全的西医风格。那时候我就想,有没有可能,这个空间不止我一个。”
“可惜,我只是动了个念头,就被带离永安城了。”文达无奈地摇头,真的身不由己。
“我自由的时间有限,不能放过每一个难得的外出机会,直到前段时间,我听到南疆勇士说的铁人怪物,起初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反应过来是义肢。”
“口罩帽子隔离衣,活动自如的义肢,这些足够证明,这里不止有我。”
“我起初也想做义肢,可是屡试不成,只能放弃,”文达一想起熬过的那些日日夜夜,就觉得苦不堪言,“你为何能坚持,而且还能做得这么好?”
沈芩笑而不语,义肢算是她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东西了:“我只负责画图纸,出设计稿,其他的都有工匠去做。”
“工匠们不会暗中捣鬼?”文达一想到羽蛇教里面的那些工匠,就觉得牙疼头疼哪哪儿都疼。
“不会!义肢多好的东西呀,怎么会捣鬼呢?”沈芩不太明白。
“那些口罩帽子和隔离衣呢?”文达一想到这些,头更疼了,南疆也有疫病,可是他提出这些疫病防治措施,总有许多反对声,什么传统习俗惯例……不胜其烦,“你怎么说服他们佩戴这些的?”
“那时,掖庭爆发霍乱,女监主事听了我的建议,关闭女监大门,使用熟水。女囚们日夜赶工做出来,我只教了几遍,她们就记下了。”
文达再次捂脸:“南疆从上到下,都觉得口罩帽子职离衣,有违祖训和部族风俗,打死不戴。”
“……”
隔间里,赵箭窝在角落抱着箭囊,听沈芩和阿汶达说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沉静内敛、特别能吃苦耐劳、却不能累不能饿的沈大小姐,平日与众人之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
当然,她在钟云疏面前会撒娇耍赖小心眼儿,但在其他人面前,却是举止有度、温文娴雅的神医,万万想不到,她竟然能和南蛮子笑到捶地。
更重要的是,他们闲聊的内容,很大一部分根本听不懂。
但连瞎子聋子都知道,这位是沈芩的故人至交,多故多交不清楚,让人很是不安。
每隔一段时间,赵箭就会忧心忡忡地看一眼钟云疏,他家的死心眼儿钟大人,别人不知道,他肯定知道。
就算钟云疏为了沈芩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只要沈芩说想走,或者她说喜欢上别人了,他会立刻牵马备鞍、奉上盘缠祝她幸福,然后又回到孤独终老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钟大人,子时三刻了,钱公子今晚大概不打算睡觉了。”赵箭怂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