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摸着鹿头,问:“我呢,还要再去船头,你是蹲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出去?”
白鹿蹭的跳出来,抖了抖修长的鹿腿,立誓要当鹿尾巴。
“走吧,”
沈芩领着白鹿,站在长长的木廊里,望着完全相同的小隔间,有些迷糊,陈娘住在哪个隔间?
“钱公子,带白鹿……啊啊啊……去哪儿?”陈娘端着一个绣花篓子,慌乱地抱着木柱问,完全不知道在摇晃不定的大船上该如何走路。
沈芩坐过江轮,走得比陈娘稳当一些,但是白鹿颤着四条鹿腿,小步小步地挪动,问:“陈娘,能帮我做个胸背带吗?万一白鹿要摔倒,我可以拽住它。”
换成其他人肯定要问胸背带是什么,但是陈娘不同,完全没有半点疑惑,不假思索地应下:“成啊,钱公子画个图样给我。”
“好嘞,”沈芩扶着陈娘边晃边走,白鹿紧张兮兮地跟着,时不时晃一下。
好不容易走到陈娘隔间,沈芩取出记事本沙沙画下草图,陈娘取了尺子给白鹿量好尺寸记下,粗略估计一下:“最多两刻钟。”
“那行,我们在这儿等着。”沈芩揽着白鹿,安抚它倍受惊吓的脆弱鹿心。
陈娘说到做到,两刻钟不到,就把缝制牢固的胸背带做出来了,给白鹿套上,松紧刚好。
通体雪白的鹿身,配上湖蓝色加厚胸背带,白鹿起初不太乐意,被沈芩哄着去木廊走了一段路以后,就没半点意见了。
沈芩牵着白鹿,像走在摇篮里,刚到船头,就看到崔萍和徐然站在左侧,正拿馒头喂水鸟,特别有诗和远方的感觉。
右侧,赵箭白杨两个人不知道嘀咕什么,聊得正起劲。
韩王精锐正在巡逻。
大船摇晃得更加明显了。
钟云疏见到沈芩,就走过来扶她,在船头如履平地。
沈芩很纳闷,他的平衡力怎么这么好?是不是人啊?但还是把手交给他,毕竟有他在,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突然摔到江里去。
突然,白鹿一个失蹄踉跄着往船舷侧摔去。
船舷侧有专门用来泄水的圆洞,大小刚好让白鹿摔出去,沈芩吓得脸都白了。
刹那间,白杨、赵箭同时出手,眼看着就要抓住白鹿,忽然船身大幅摇晃,两人先后扑空。
白鹿以更快的速度向圆洞滑去,吓得惊叫连连。
钟云疏见状连续纵跳,在白鹿掉进圆洞的瞬间,抓住胸背带拽了回来。
白鹿吓成了僵直状态,像个木雕似的,被钟云疏抱到船头,交给沈芩。
沈芩只觉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去了,双手接过白鹿轻轻安抚,也安慰自己:“没事了,钟大人把你救回来了,不怕,不怕。”
好一会儿,白鹿才缓过来,叼着胸背带的长绳,紧靠着沈芩瑟瑟发抖,从丰神俊逸的祥瑞白鹿,变成了小可怜儿。
大家都长舒一口气,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赵箭向沈芩竖起大拇指:“钱公子的奇思妙想,加上陈娘的手艺?”
“没错。”沈芩浅浅笑。
正在这时,船工长从底舱从木梯上来,轻声对钟云疏说:“少主人,最多两刻钟,风浪会更大,不是多年走船的人,根本站不住,请贵客们都回舱吧。”
钟云疏点头:“风浪将起,大家都回去吧。”
大家一听风波将起,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现在的摇晃只是前菜,真正的风浪还没来。
赵箭原本就怕水,刚才是抵不过白杨的激将法,才到船头来的,听到这样的消息,转身就走:“赵某告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舱内。
白杨扶着徐然,沈芩扶着崔萍,钟云疏牵着白鹿,先后从木梯下到中舱,回到各自的舱隔内。
沈芩窝在舱中,向钟云疏打听:“文师兄去哪儿了?”
“他在医治气胸病人,丰阳戴氏,”钟云疏对阿汶达的情绪有些复杂,“最近最忙的人,他算一个。”
“……”沈芩这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清闲自在,完全是文师兄替她把事情都做了,赶紧背好双肩包,问,“他们在哪个舱,我去看看。”
钟云疏把沈芩摁回木榻上:“我去通知他尽快回舱,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舱隔和我们的很近。”
白鹿一头钻进竹篓,彻底爱上了胸背带,睡觉都戴着,不让沈芩取下来。
沈芩把竹篓也捆绑固定住,才有时间打量这个小小的舱隔,小门小窗,小木榻小橱柜,所有的家具都是钉住的,考虑到要在大船上待不少时间,迅速把自己的物品放好。
最后,视线落在床榻旁的痰孟上,要不要这么大个啊?
还没等沈芩琢磨明白,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晃出了荡秋千的错觉,很快肚子里就翻江倒海似的疼起来,盯着大痰孟恍然大悟,完蛋,这是让人晕船时用的!
糟糕,沈芩以最快的速度,从双肩包里取出了灸针,强忍着要吐的冲动,在颠来倒去的大船上,针刺合谷、内关等几个穴位花了不少时间才扎准,轻捻慢提以后,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一来是针刺及时,二来也是最关键的,早食吃得早,现在已经胃排空了,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沈芩消毒完毕,收好炙针,考虑着其他人晕船该如何处理。
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到木廊上传来一声惨叫:“钱师弟,我不行啦!”
沈芩迅速冲出去,只见脸色惨白的阿汶达,正被钟云疏扶着,向这边走来。
阿汶达打量了一遍钟云疏,胆战心惊地问:“钟……钟大人,要是我呕……脏了您的衣服……会不会要我赔?”
钟云疏不着痕迹地离阿汶达远了一些:“若是如此,船上厨子做的美味,就与文公子无缘了。”
“这两艘运药大船上的厨子都是名家,鱼虾也新鲜捕钓的,十分新鲜……”
“啊?”阿汶达一听就两眼放光,大喊,“钱师弟救我,我不要吐了!我是要尝遍大邺美食的美男子!”
偏偏正在这时,崔萍从上一层向下喊:“钱公子,好难受怎么办?呕……”
沈芩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