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阿汶达解释了目的以后,众人的惊讶变成了惊悚,沈芩仍然除外。
配型出来以后发现,赵箭、阿汶达和沈芩三人的血型相配,陈娘和杨梅三人相配,其他人都相互排斥。
“嗯,挺好,万一大出血,我们俩都可以救你!”沈芩安慰赵箭,又拿块纱布堵他的嘴,再次被他拒绝,“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钱公子,紧张的时候可以说话就行,”赵箭额头汗涔涔的,知道如果连沈芩和阿汶达连手都救不了他,那就是他的命数到了,“鬼门关也去过好几次……咝啊……”
阿汶达从杨梅手中接过一盏汤药,给赵箭喂下,嘱咐道:“尽量搁在舌头下面,起效快。”
赵箭艰难地慢慢下咽,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汤药喝完,躺下的时候又问:“这是什么?”
“止疼药。”在运药大船上阿汶达根据古医书记载的内容,加上了南疆草木的神奇功效,在杨梅的帮助下,成功研制出大邺第一份止疼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钱师弟,一刻钟起效,准备。”
“好。”沈芩戴着手套把长箭的上半截剪断扔到一边,残箭落地的声音,令人心惊。
渐渐的,赵箭觉得疼痛不再明显、没多久就一点都不疼了,因为剧烈疼痛而煞白的脸庞,有了隐约的血色。
“钱师弟,准备!”阿汶达与沈芩配合默契,“一!二!三!”
沈芩用敷料封住箭伤口,瞬间将半截残箭拔出,同时侧身避开喷出的鲜血,不出所料,伤口在心脏内壁,如果不是事先用冰块降低体温、减缓血流,赵箭会因为出血休克而死。
“啊!!!”赵箭一声惨叫只叫了一半,就强行咽回去,不是毅力太强,而是疼得几近晕厥。
沈芩迅速拿着阿汶达准备的消毒过的虹吸管,将瘀积在胸腔的血液吸走,然后迅速清理创面……阿汶达与她配合得极为默契。
郎中助手们只顾着看,完全忘记自己应该给陈娘杨梅打下手。
大量的蒸馏水冲洗伤口以后,沈芩将箭伤创面扩大了一些,方便看清手术视野:“陈娘,准备缝针盒、点数、敷料巾点数……”
“是。”陈娘迅速在手术台边摆开了所有物品,方便沈芩使用。
一针又一针,沈芩飞快地打线结,将心壁上的伤口缝好,紧接着缝合破损肌肉和皮肤,用最快的速度,将贯穿伤逐层缝好。
每缝一层,就与陈娘核对一遍缝针和敷料的数量,直到缝完最外层的皮肤为止。
“接下来呢?”阿汶达望着因为强力麻药而昏昏沉沉的赵箭,“药效过后,疼痛会加速心跳和呼吸,对伤口愈合不利,你打算怎么办?”
沈芩想了想:“给少量麻药三日,绝对卧床,保持凉爽的温度,我们就守在这里吧。”
正在这时,阿汶达发现赵箭的不对劲:“血压在下降。”
“还是失血过多了,准备输血,”沈芩撸起衣袖,拿胳膊对着阿汶达,“一人两百毫升,应该能让他渡过今晚。”
于是,在众人惊悚的目光里,阿汶达架起输血装置,扎紧沈芩的胳膊,下针取血,一根细细的透明管子,将她的血输入赵箭体内,一滴滴的殷红仿佛蕴含着充沛的活力。
陈娘和杨梅看得两眼发直,很快就急得真搓手,血是人的根本,沈姑娘本就身体不好,怎么还能把血给赵箭呢?
可是,如果不输血,赵箭就挨不过今晚。
一边是沈姑娘,一边是赵箭,陈娘和杨梅两人愁得肝肠寸断。
两位郎中助手彻底傻眼,偷偷掐了自己好几次,才确定这些不是梦,是真的。刚才,他俩还暗自窃喜,没有与他们血型相合的人。
可是现在,看着沈芩和阿汶达专注又略带忧郁的视线,忽然想到了“仁心仁术”这个只存在于古医书里的词汇。
舍己救人也就是这样,一时间对钱公子敬佩得无以言表。
沈芩在医院工作时,义务献血多次,已经有终生免费用血的资格,相对舒适的姿势靠好,望着脸色刷白的赵箭,万万没想到,来了大邺,竟然还会有需要献血的紧急关头。
阿汶达按滴数计算着输血量,准备在沈芩的脸色有变化的时候,果断喊停顺便替沈她拔了输血针,但是现在看着还可以:“过一会儿换我的。”
“好,”沈芩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果断到隔间除掉了隔离衣,又换了一套新的,确定没有眩晕感,才准备给阿汶达抽血,“文师兄,赵箭的脸色好转,你的就不用抽了吧。”
众人一看,正如沈芩所说,赵箭不仅脸色好转,还睁开了眼睛,茫然又失神地打量自己周围,当看到沈芩胳膊上的管子与自己的胳膊相连时,惊得浑身一颤:“钱公子,使不得!”
“闭上眼睛,不能激动,不然我就白忙活了。”沈芩岔开话题,不让赵箭有说话的机会,事实上,她连他会说什么都能猜得出来。
比如,“钱公子,不行,您身体里有病根的……”
再比如,“钱公子,您要再一意孤行,赵箭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宁死都不能接收你的血……我跟来绥城是要保护你的……”
又一次不出所料,沈芩了全都猜中了,“文师兄,拔针吧。”
阿汶达探了一下沈芩的额头,转而嘱咐赵箭:“忧思悲恐惊都伤身,你这几日一定要控制好情绪,绝对不能让情绪起伏。”
“我们这么救你,是因为你是令人尊敬的汉子,不要再有愧疚之心。钱师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麻药的效果正一点一点地散去,赵箭总觉得越来越疼,钻心似的疼,问:”钱公子,我伤了哪些脏腑,以后还能拉弓射箭吗?”
“那要看你是不是够听话、能不能更快恢复了。”沈芩淡淡开口。
“钱公子,赵某有不听话的时候吗?”赵箭额头的汗水还在流,让人分不清他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湿漉漉的脸庞,一直没有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