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没了窥探的视线，声音也从这片大地上消失了。

陆瑶瑶从思绪里醒过神，才发现扇动翅膀的声音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离停了动作。

她刚准备走过去，突然听到了风中的呜咽声，很小很轻，几乎要消散在空中。

陆瑶瑶僵住了。

是离的哭声。也是陆瑶瑶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离或许很久都没有开过口了，他撕扯着声带，哭声断断续续，却更加委屈。

离哭了多久，陆瑶瑶就站了多久。

直到哭声停了，陆瑶瑶才敢抬动僵住的双腿。

她走动起来，特意弄出响声。

“离，你在哪？你听见我叫你了吗？离！”

直到走进了，陆瑶瑶才看见地上有一团黑色的身影。

她知道那就是离。

陆瑶瑶声音里满是不确定，带着试探轻声道:“离?”

离从地上爬起，走了过来，陆瑶瑶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拖进火光里。

第二天离开口说话了。很多人都很高兴，或者意外，但是陆瑶瑶知道，本该如此。

陆瑶瑶躺在青藤地上睡午觉。很放松，也很舒服。

灵和个幼稚鬼一样，在山谷里飞来飞去，引来好多幼崽的羡慕声和尖叫声。

灵在这崇拜的尖叫声里飞得越高越快。

虽然灵很幼稚，但是不得不说，灵遗传了克的好天赋，他的翅膀伸展时，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米的长度。

流畅的身线，健美的翅膀，如果灵不笑，他同陆瑶瑶一样琥珀色的眼睛和白金色的长发相当能唬人。当他从天上优雅地降落，就像精灵一样，美丽动人。

轻轻收起白色的羽翅，灵躺倒在陆瑶瑶的身边，那一块藤蔓马上陷进去，散发出好闻的清香。

灵双手枕在脑后，声音略沉。

“妹妹，我已经是成熟期羽族了。”

陆瑶瑶:……

每天都要说一遍，你不累?

“嗯。”

陆瑶瑶轻轻哼了哼，态度十分敷衍。

“我要出去历练了。”

“打猎?”

陆瑶瑶有些奇怪，灵不是已经去过好多次了嘛，有必要再说一遍吗？

“不是。”

“我要去大陆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刚低沉了一分钟，灵藏不住了。

“你要去大陆上历练?”

陆瑶瑶转过身，眼睛直直盯着灵。

灵有些摸不着头脑。

“妹妹你这么奇怪干嘛？每个成年羽族在熟练掌握狩猎技术之后，都要去历练的嘛。又不是只有你哥我一个。”

陆瑶瑶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哦哦。你在羡慕我。”

灵怪声道。说完试图顺顺陆瑶瑶的毛，在被她躲过去之后也不恼，还是一脸坏笑。

“不要紧，等你成年了你也可以去啊。很快的。”

陆瑶瑶想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记得，灵离开羽族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不是死了，而是他爱上了一个人族女孩，从此舍弃了蓝天，成为了一个铁匠。

灵不知道未来的他会这么没志气，还在逗陆瑶瑶。

“难道是你舍不得你哥哥？不要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给你带鲛族的眼泪，人族的鲜花。你不是说鲛族长得不好看吗？到时候我见了回来给你讲。你不是很喜欢人族的故事吗？我也可以给你带好多好多故事来，一个一个讲给你听……”

灵叨叨絮絮，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舍不得谁。

陆瑶瑶难得耐心听他讲了这么多话，等他终于说完，才轻声道:“好，那你一定要回来，我们一言为定。”

灵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吐出来，最后抱住了陆瑶瑶。陆瑶瑶感受到灵张开了羽翅。被羽翅围住时的安全和温暖，无法代替。

看着灵在山谷里翱翔的身影。陆瑶瑶简直难以想象，在月夜之后，感觉到羽族的危险，灵是怎么全力飞行赶到同族身边，入目的却是羽族的残肢，同族的鲜血。在怎样的绝望中，灵倒在了那片大地上，在沉默的羽族尸体里，闭眼，死去。

灵笑得肆意。

陆瑶瑶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如果灵没有如期归来，到时候就算她是骗是捆，都得把这个不省心的哥哥给带回来。

第二日，就是灵这些刚成年的羽族同族人告别的日子。

那天灵拖拖拉拉的，原来就是为了打一柄剑给陆瑶瑶。

看着手中的剑，陆瑶瑶装作有些嫌弃地收下了。

“太丑了。”

陆瑶瑶面无表情道。

“妹妹……”

灵有些委屈，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陆瑶瑶有时候分不清到底是眼前这个欠扁的家伙是哥哥还是她是姐姐了。

“不过还算锋利。”

灵脸上多云转晴。

“我回来后给你做更好的！”

灵大包大揽。

“啧，你说的啊。你不回来我就把你这把破剑给丢了，丢到冰川缝里，捡都捡不回来的那种。”

“嘿嘿嘿。”

灵总算聪明一回，知道陆瑶瑶是舍不得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子，这把剑给你。”

灵转头恶声恶气道，将一柄剑塞到离的怀里。

离捧着剑，默默瞅着灵。

“这还不是我练手，不小心打多了，想着放着也是放着，索性给你了。”

灵一脸无所谓道。

陆瑶瑶和离装作不知道灵打了三天才选了这两把稍微看的过眼的剑。

“我给你剑，是想着我妹妹需要幼崽陪着玩，你小子要是给我妹妹脸色看，看我回来不打死你！”

自以为凶巴巴的一番话起到了作用，灵又对着陆瑶瑶笑呵呵道:“妹妹，那我就走了，妹妹再见！”

灵摆了摆手，跟上其他羽族的脚步。

当成群的羽族展开翅膀，冲向天空的时候，那场面无疑是壮观的——蓝天与白翅辉映，健美的翅膀几乎挡住了这一片天地的光亮。

灵轻身飞到队伍最前面，身影越来越远。

“哥，你一定要回来啊！”

陆瑶瑶冲着羽族的残影大喊。

不知道灵有没有听到——只不过轻轻一转弯，一群羽族就消失在群山里。

离见陆瑶瑶一直看着那边，轻声道:“灵肯定会回来的。”

陆瑶瑶听此转过身，冲着离笑了笑。

“那是自然。就算他不想回来，到时候我捆都要把他捆回来！”

离:“……”

剩下的羽族散去。每过二十年，都会有羽族飞往远方，那些孩子，终究会回到羽族的聚集地里，代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