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拿了钱办不成事,见到面包车司机被带走,黑瘦男子低声骂了一句,离开了现场,回到家中,他开门就看到了挂在卧室正中央的黑白遗照。
那是他女儿的遗像。
照片中的女孩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美好年华,可惜这朵花蕾还未绽放就被厄运夺走了生命,男子的时间仿佛被静止在了那个早晨,当他听到女儿的死讯,人生好像失去了意义。
辛辛苦苦从乡下来到城市打工为的是什么。
忍受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领导欺负剥削又是为了什么。
日复一日无论严寒还是酷暑的工作,不就是希望赚来的钱供给女儿上学,希望她能改变家庭的命运,以后过上好的日子,女儿确实如他所愿那样争气,上了全市最好的黄河中学,考进了最优秀的重点班,然而这一切都被现实击了个粉碎。
男子失去的不只是他的女儿。
还有他单纯美好的愿望,他温馨完整的家庭,以及,整整十四年以辛苦劳累付出的青春,期间所忍受的欺负、病痛所换来的一切,这些全都没了,这根本不是再要一个孩子的问题,而是被现实毁掉了的人生。
看着女儿的黑白相片,男子瘫坐在墙角边嚎啕大哭。
“所以。”
“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忽然间,仿佛是有一道幻听般的声音在男子脑海中响起,起初男子全身心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伤中,没有注意到外界声响。
“不论你出身高低贵贱,终有一天会迎来死亡。”
“只有死亡才是绝对的公平。”
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神秘的声音,正好哭嚎的男子怔了怔,哭声随之一滞,被人撞见自己痛苦的惨相,他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跳起来就去厨房抄起了菜刀:“谁在说话?给我滚出来!”
“是你。”
“我他么问你你是谁!!”
“是你。”
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入男子脑海,听到越多,他心中越是有一种躁动,就好像,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缓缓垂下了持刀的右手,目光渐显迷茫。
如此冷漠无情的声音好似不会因任何厄难与死亡而动摇,与他本性截然相反的情绪正在他心中荡漾,仿佛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他说话,难道这是他的心声?正如这道声音对他说的那样,是你。
我,就是你。
“欲望的花蕾在罪恶藤蔓中悄然绽放,唯有死亡是不变的真理。”黑瘦男子呢喃出了这句话。
他茫然的目光渐渐有了光彩。
男子进入了一种怪异的意识形态,似乎是失去了自我,在他自言自语的过程中,他的说话方式从第一人称完全转变成了第二人称,他如此对自己说道:“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了你一生都奋斗不来的财富地位,而你,不管努力多久都换不来那些人随意丢弃的一件奢侈品,你想用你的努力换取下一代人幸福,今天,厄运向你证明,你的努力毫无意义。”
“只有厄运是公平的,它不分高低贵贱。”
男子手持着菜刀来到了门口,目光呆滞的打来了门,贴在门上偷听的好奇邻居顿时不小心倒进了屋子,尽管男子的目光并未聚焦,他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缓,直接拽住邻居的衣领就把他扯进房子顺带关上了门。
“你干什么”
看着男子手里的菜刀邻居吓得脸都白了,正要惊恐大叫,谁想男子一个膝撞就把他的叫声顶了回去,紧接着男子丢掉菜刀,两手抱住邻居的脑袋使劲一扭,当场就扭断了他的颈椎。
男子拖着尸体去了卧室正中央。
民房屋子总共就十个平方,由于女儿大了,男子专门做了个遮帘,把女儿和他们夫妻俩的睡床隔开,此时在这间小小的卧室内,男子踢开了地上无用的杂物,将尸体摆在地上,拉直尸体手臂,一条腿弯曲脚底抵住另一条腿膝盖内侧,硬是把尸体摆成了一个躺在地上的倒吊人。
然后男子这才回到门口拿起菜刀。
他举着菜刀来到尸体旁边蹲下,刀刃在尸体表面比划着,似乎是犯了难,这时门外响起钥匙开门声,男子回头望去,只见房东扶着他的妻子开门走了进来。
“红娃,你媳妇昏倒嘞,快过来帮我这?!”
房东看到屋子里的这一幕登时睁圆了眼睛,正愁着仪式材料不足,刚好就有人送上门来,眼见房东转身要跑,男子甩手砸出了菜刀,直接就把房门砸的关了回去,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在他抓向猎物的过程中,他的眼中明显犹豫了片刻,随后他没有选择已经失去意识的妻子,而是选择了更难制伏的房东,攻击这个意识清醒着的目标。
昏过去的妻子倒在地上。
男子拖着房东的尸体来到屋子中央,邻居的尸体是仪式载体,房东的血就是材料,原来男子之前举刀比划是因为缺少材料才迟迟不下手。
逆位倒吊人。
得不到回报的爱,没有意义的付出,似乎对应了男子命运的现状,房东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他用手涂抹着鲜血在地上勾勒出怪异图案,脑海中,不断有超越人类知识领域的奥义在他脑海中凭空浮现,他在学习,也在实践。
过了些许时间,妻子悠悠形状,憔悴的脸上尽显萎靡,毕竟是经历了庞大的精神打击,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妙,此时她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了屋子里正在活动的身影。
“红娃?”妻子呢喃着想要起身。
男子回过头来向妻子望去,对妻子说道:“她醒了,看来她想喊救命,你快去让她安静点。”
说罢男子冲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了妻子下巴上。
妻子两眼一翻再次昏倒。
“你留她一命也是没有意义的,为什么不杀了她,好让她早点解脱出来?”男子沉吟了片刻,随后了然道:“哦,对啊,这是你的家人,你还是没有完全放弃心中那点仅剩的人性,算了,不管她了,反正她对你来说也只是无用的废品而已,生或死对你都没有多少影响。”
自我认知错乱。
发生在男子身上的状况很像是一种现代精神医学的已知症状,意识思维中“你”“我”“他”产生了混乱,自我成为了“你”,第二人称的你成为了“他”,从此没有了“我”。
超越凡物的知识不断涌入男子脑海,这些知识告诉他,此时他正在进行的仪式可以帮他彻底转变生命形态,同时还能把“厄运”的福音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聆听到厄运的教诲。
随着男子最后一划咒文完成。
他单膝跪在血色纹路旁边,虔诚念出了他的心声。
鲜血咒文仿佛拥有了生命力,像一条条蠕虫那般从地面活了过来,蜿蜒爬行到了邻居尸体上面,开始吞噬咒术材料,血液反射的红光映照着男子的脸,他在这猩红的光芒下,身体发生了剧烈变化。
与此同时。
正在家中与鸡仔玩耍的楚云天心中猛然升起一种悸动,那来自心灵深处的躁意使他一瞬间全身紧绷,脸色难看的吓人。
“有人在盯着我”楚云天大脑一片空白。
一名神子觉醒了。
而且距离他位置很近。
对方与他并非同一个父系,虽然彼此间没有杀戮本能,可是那种充满负面情绪的力量仍然引起了楚云天自我保护意识,双方距离也许不超过二百米,他怔怔的转头望向那个令他充满心悸感的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鸡仔不明所以的注视之下,他脸色苍白的趴下去,把鸡仔护在了怀里,如一只惊弓之鸟,小心翼翼的朝着屋里爬去,生怕发出一丝动静,尽管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心里那种惊惧感却让他下意识做出了这个举动。
这是大自然中弱者面对掠食者的本能反应。
幸好对方没有发现他,楚云天爬回房间躲在了桌子底下,浑身控制不住的打颤,神子觉醒时接纳力量的一刻,从中释放出来的神性韵律,对他这种未觉醒者极具冲击性。
这股心悸过去了好久也没什么异常动静出现,楚云天渐渐放松下来,他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楚云天悄悄从桌子底下探出身子。
迎面刚好对上了一张俯视着他的人脸。
“这是你获得新生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同类,你很高兴见到他,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否与你有着相似的遭遇。”倒吊在天花板上的怪物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