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夫人展开笑颜,显得极为高兴!云洛成更是满脸喜色,杨氏柔声相贺,那眼底却藏着一丝阴霾。
云蘅清楚,今日是说出来的好时机!
因闹出这档子事儿,本是愁云惨淡气氛低迷时,乍闻这个好消息,云家人原先有五分惊喜,便成了十分欢喜了,再加上今日她云蘅吃了暗亏,云洛成和老夫人心中有几分愧疚,而这分愧疚必会弥补到卿娘身上,加倍地厚爱她!
卿娘被云老夫人派人送去玉笙院,又额外拨了身边的安嬷嬷去服侍,有了老夫人的照拂,云蘅也放下心来。
走出向云轩时,已经是晌午。
云蘅和云芷一前一后,慢慢踱到后花园。有心人远远看去,觉得这三小姐和四小姐感情真是好,一路走一路笑着聊。
可事实上呢?
云蘅扶着汉白玉的栏杆,盯着湖底游来游去的金鱼儿,低声道,“云芷,今天多谢你相助了!”
云芷素白脸颊白得有些过分,瞧着云蘅的背脊,轻声问道:“三姐,你说的,我娘的事,可都是真的?”
云蘅道,“嗯……劝卢姨娘赶紧收手,家庙里的祭祀物品都是有定额的,若是丢了,很快就会被察觉!万一查到姨娘和四妹头上,那麻烦可就大了!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云芷点点头,又走近了几步:“我那表哥不学无术,整日流连欢场欠下一屁股赌债!我只知道舅舅舅妈求到这里,我娘顾着往日的情分接济了些,却不知道她竟然,竟然挪了祭品……谢谢三姐维护!”
“维护?”云蘅凉凉一笑,转过头来盯住云芷的双眼,“可我怎么觉得我是在要挟你呢?”
云芷轻轻摇头,“三姐,我娘盗卖祭品的事你早就知道,却一直藏下没说,可见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而如今……我虽不知三姐你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即便不提我娘这事儿,我……我也会帮你的……”
那双常常垂下的眸子,此时抬了起来,眼神仍是怯怯的,却多了些连云蘅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真心。
云蘅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得云芷一般,虽携着前世的记忆而来,却从未了解过这个默不作声的四妹。
她说的没错!上一世偶然一次机会,她见卢娘捋了个大包袱鬼鬼祟祟地带给府外的生人,便偷偷跟了过去,这才发现卢娘偷盗之事。可这事她始终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云蘅也不欲和她多言,只无所谓地笑笑,“随你这么想,总之这一次,谢了!”
云芷回到秋兰院,才发现卢娘正听屋里下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起今儿的事,见云芷回来,忙站起身道,“我这儿除了一趟门,生生错过了这场好戏啊!大夫人和兰蓉这回可是跌了大份了!”听这口气,竟是十分解气!
云芷默默地坐下,捧起茶盏来。
“你这个木丫头,也和为娘说道说道啊!听说三丫头昨晚在咱们院里歇着的?你这回替云蘅说话还真不是好时机,恐是得罪了这对母女了,你说你遇事也不等为娘回来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主张……”卢娘又习惯地埋汰起来。
云芷这么多年已经听得麻木了,可这一回,她却开口挡了卢娘的话声,“阿娘!别说了!”
卢娘收了声竟一时愣住了。
“你以后可别再拿府中的东西,去贴舅舅他们了!”
“你说什么?”卢娘只觉得一下子掉入了冰窖中,这些事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今日却突然从云芷口中听闻,怎能不叫她惊慌失措。如果传到老爷耳中,那……卢娘想都不敢想!
卢娘封了门,急急转过身,一把攥住云芷的胳膊,压着声音问:“四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知道?”
忍着胳膊上的痛楚,云芷红着眼睛道:“娘,你别问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可你今后也别再干这些傻事了,好吗?”
卢娘一听,眼泪不由滚了下来,“死丫头,居然教训起我来!你知道什么!我卢婉绣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他遭难我能不管吗?你以为我愿意吗?这么多年在相府当牛做马,活得小心翼翼,还得为你操心,我容易吗我!若是……若是你有那三丫头一般机灵,我也不用这样辛苦了!”
云芷不再说话了,又重新垂下了头,想再去端茶,却发现桌上那茶水早已凉透。
也不知卢娘在耳边聒噪了多久,云芷注意到外头有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心头一动,不由推开门出去。
“丫头,我还没说完呢!”卢娘在身后叫道。
云芷唤住迎香,“出什么事了?”
迎香忙道,“好像是清芜院那边,三小姐要发作那几个犯了错的婢子!”
另一个小丫头迎春兴奋地接过嘴,“老太太给的命令,谁也不敢说什么,刚听说在望黍堂前边摆了大凳子,琳琅和嫣红都已经绑过去了!”
卢娘有些意外,“这三丫头如此凶悍,这棍子打下去,以后哪还有温淑贤善的好名声?”
卢娘想的其实没有错,云蘅这辈子根本不在乎粗不粗俗,凶悍不凶悍!最好叫那些眼巴巴盯着相府庶女想和云洛成攀关系的人家,望而却步!
云蘅带着芍药大摇大摆地来到望黍堂,一路所见的下人都坑着头不敢作声,但她料想四下里必是遍地议论。
这望黍堂本是新进的奴婢受调教的地方,若不是主子院里的人,下人们大多都住在这里。
望黍堂的秦管事,见着云蘅进来,顿时挂上满脸笑容,今时不同往日,这三小姐可有些手段。
“三小姐,怎么还叫你亲自过来?”
云蘅笑道,“不亲自过来,怎么解恨?秦管事,你说呢?”
秦管事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料到这三小姐竟丝毫不按牌里出牌,于是讪讪笑道,“那我便将那两个贱婢提了来?”
云蘅轻嗯了一声,便泰然坐下,端起茶盏,颇有主子风范。
不过半刻,嫣红和琳琅便已经被塞了嘴巴,各自绑在长凳上,那嫣红闭着眼一动不动,可那琳琅却是使劲乱扭,直到执杖的家丁给捆的严严实实的方作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院子里干粗活的下人,也有各院中的仆妇丫鬟,大家都远远地躲在一旁,一双眼睛却盯着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