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瀛洲大陆上,男儿及冠,女儿及笄,都是人生中的大事。
某种程度上,及笄仪式的隆重程度代表着父母对女儿的重视程度,也意味着一个女子的价值。
云洛成因为自己的心思和目的,倒是将这次的及笄礼看的十分重要,邀请了不少参礼的嘉宾。
当然,还有不少人却是主动要求前来观礼,比如康王殿下,端王殿下,和武安公主凌采儿……
再比如冯家小公子冯南英,和宁小郡主……
门口人流不息,宾客攒动,好不热闹。
这样的礼宾阵容堪比大家嫡女的及笄礼。
云兰蓉看着这满眼的辉煌盛景,心中更加嫉妒,手中的丝绢几乎被她绞破,她脸色阴沉嘴里恨恨自语:“凭什么……”
自从云兰蓉中毒痊愈后,便被杨氏按捺着在掬芳院休养了大半个月,心中却一直憋着一股闷气。
前几日听说云蘅重病,她还幸灾乐祸拍手称快,哪里知道云蘅似有神灵护佑,如今出来不仅没有半点病容,反而更加地清艳逼人。
彼时,云蘅和云芷都已沐浴好,换上采衣采履,安坐在东房内等候,大堂内乐声已经奏响。
“三姐姐,我,我有些发怵……”云芷拉了拉云蘅的袖子。
云蘅瞥了她一眼,因着卢氏的关系,她对云芷也冷淡了许多,这时扯了扯唇角:“听赞者吩咐就是了。”
所谓赞者,便是帮助笄者完成仪式的人,需德才学品兼优的同辈人担任。
这赞者名叫顾丹娘,是云老夫人娘家的嫡出小姐,如今正是明若轩的学生,礼仪教养都是非出众。
云老夫人专门写信给自己弟弟,才将这位顾小姐请了过来。
正说着,顾丹娘已经含笑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里头呈放着发笄,发簪和笄钗等行礼所需的物品。
“两位妹妹有礼了,我是丹娘。”
云蘅和云芷连忙行礼:“姐姐安好。”
顾丹娘笑着点点头,“妹妹们且安心,这仪式虽然步骤不少,可都是按部就班地来,丹娘和嬷嬷都在身边陪着,错不了。”
云芷一听,心中安定不少。
云蘅也微微地笑了笑,并不多言。顾丹娘朝着云蘅多瞧了几眼,心中不由惊叹:这姑娘容颜绝俗,气质清冷,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高华的气度,实在出色的很。
听说这云家的舅姥姥对这位三小姐也十分照拂,顾丹娘心中渐渐也生出一丝结交之意,于是在东房候着的时候,顾丹娘便寻着话题和云蘅聊天。
“妹妹可有西席?”
云蘅摇头:“不曾,只学过些百家姓,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
顾丹娘摇摇头,有些惋惜之色,“妹妹如此品貌,为何不多添些才学?妹妹可知明若轩?”
“自然知道,明若轩是京城皇家女子书院,据说前三甲便能直升阆苑。”
当年云紫莹便是明若轩的第二名,最后和魁首武英公主凌绯儿一起考进了阆苑。
“妹妹可想过,及笄以后,便有资格去太学馆领取明若轩的考帖了?”
“考帖?”
顾丹娘见云蘅有些懵懂,便耐心解释道:“是啊!这京中明若轩和麒华堂是当年开国先祖亲自下召开设的皇家书院,明若轩是女子书院,而麒华堂则是男子学堂。自先祖在位时便定下一条规矩,书院对外招生,不问身份不问等级,只问考核的成果。”
虽然比不上阆苑仙山的地位,可是只要是明麒两院出身,其身价便会高出不少,所以不少人拼破了头想要进学。
不过这考核并不简单,许多人都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其中也包括了凌采儿和云兰蓉。
顾丹娘正想再说,却听见房外乐声已停,鼓角声响起,正预示着开礼。
云洛成领着杨氏、卿娘和卢娘等焚香祷告,叩天拜地。众宾客纷纷呈上自己的福礼,案几上琳琅如山。
顾丹娘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云蘅和云芷走到堂中心,向周围的观礼宾客行揖礼,接着跪坐在席上,立即有下人上来为两人散了发。
凌墨北坐在观礼席上,眼光却没有半刻离开过那个清美的身影,那一头黑缎子一般的长发,仿佛能将所有的光线都吸进去。
他不禁想着:方才,她行礼时,有瞧见我么?
一时间患得患失,有些惆怅。
唱礼声起,顾丹娘便执起盘中玉梳,分别为云蘅和云芷梳发,再将玉梳放在席子南侧。
此时正宾登场。
所谓正宾是整场及笄礼最重要的人了,须有德有才有福的女性长辈方能胜任。
云紫莹和云兰蓉行及笄礼时,担任正宾的是靖妃。
而这一回请来的,却是宁国公的夫人,当年的平夏七公主,也就是郎永宁的母亲,白楚袖。
论身份地位德才涵养,国公夫人都是贵妇人之中的翘楚!寻常人可请不动她!
可这位国公夫人却是不请自来。
须知宁国公郎嵩和云洛成在朝堂上有些不对付,颇有些文人相轻的意思,私下里更少往来。
可为何白楚袖会成了正宾呢?这当中宁小郡主郎永宁当然是起了极大的作用!
几日前……
“宁儿你是说云三小姐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郎永宁道:“正是正是!那凶神恶煞的人要宁儿带走,是云姐姐将他拦下的……”
“……你想让我去做她的正宾?”
郎永宁忙不迭点头,“母亲,云姐姐可好了,人又漂亮又聪明,宁儿可喜欢她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郎永宁都不厌其烦说着云蘅这般那般,最后连白楚袖都有些好奇了!
当然她也有为国公府的打算,这才主动地向云府请了这差事。
云老夫人当然高兴地合不拢嘴啊,国公府和相府若能因此破冰,那真是皆大欢喜。
此时,白楚袖向云蘅走去,眼中精光闪烁。
果然是个美丽的小姑娘,难得的是气度十分沉着。
可惜,到底是个庶出的,否则她倒可以给自己的儿子郎永清相看相看。
国公夫人作为正宾,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云蘅则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国公夫人走到云蘅和云芷跟前,高声吟颂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颂毕,国公夫人跪坐在她二人身后,自云蘅起,为她梳头加笄,接着由顾丹娘搀扶着回到东房,换过一身素衣襦裙。
出房门,向云洛成并杨氏行拜礼,之后再回到堂中正坐,国公夫人再洗手,复位,从有司哪里取来发钗,走到云蘅身后为她簪上发钗,云蘅再回东房,更换了一套深红镶鹤纹的曲裾深衣。
如此再三,最后由国公夫人为她戴上钗冠。
至此,云蘅娉婷玉立,朝着众宾客行礼。
一身华贵的深衣将她的身形勾勒地窈窕优美,墨发束成秀美的明月髻,露出洁白莹润的脸庞,那双黑眸犹如神秘的墨玉,闪耀着动人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