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芥不在意地摆手,“嗳……这规矩就是规矩!丫头既有周老头的推荐函,那最后一关琴试可免!”
“师父,这明若轩择徒怎可如此草率?”上官雪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
云紫莹的心倏倏地冒着冷气,怎么……又会如此?这云蘅好生邪门?
天一芥脸一虎:“你师父我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你质疑为师名不正言不顺?”
上官雪终于喏喏道:“不不,师父,弟子不敢!”
一切尘埃落定。
最后入选的共六名弟子,收徒仪式中重要的一项,是择师!
六人都跪在殿下。
先由各轩夫子择徒,若是有多位夫子选一位的,则由弟子反过来择师。
陈夫子首先向云蘅递来蓍草,笑着说道:“丫头,你可愿来书轩?”
另一只手伸过来,竟是茶夫子,他眉目亲和:“我听殷修提过你,他对你很是赞赏,你可愿做我的徒儿?”
其他众女跪在旁边,眼里瞧着心里又羡慕又嫉妒。
明明是个毁了容的庶女,怎会如此好命?!
还未待云蘅说话,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别和我争!丫头,你就做老身的徒弟吧?”
竟然是天一芥?
且不说其他人都惊一跳,须知轩主已年迈,大家膝下只有上官雪一个弟子,就连云蘅也有些意外。
“愿不愿意你倒是说句话呀!”天一芥嘟哝着,“难道你嫌老身年纪大了?”
“师父……”上官雪不敢置信地看着座上那漫不经心中透出一股威严的白发长者。
“我愿意。”云蘅说道,“只是我不会弹琴,您为何要收我为弟子?”
人人皆知天一芥出身琴道,传说当年四国祭上,她一曲“关山”撼动四海,一曲“弱水”令人大彻大悟!
只是从那以后,她有三十多年未再操琴了。
天一芥笑道:“一张白纸,可任我随便涂画,岂不快哉?再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丫头,我老人家已经闷了许久了!”说着哀怨地朝上官雪投去一瞥:这上官小姑娘当年玉雪聪明灵动可爱,可是越长大就越教条古板,一点都不可爱了!
上官雪不敢说话,她知道自己作为弟子无法干涉师父收徒。可这么多年她沾沾自喜志得意满,就是因为她是明若轩轩主唯一的徒弟,也是下任轩主的候选者。
心里极酸、极涩、极恨!不仅恨云蘅,连对天一芥也有隐隐的恨意!
……师父,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却又要将希望毁去!
云蘅闻言却点点头,是个理由。其实她是愿意学琴的!不会的东西,她愿意去学。
既是轩主收高徒,那便不是小事!
除了这收徒仪式大肆操办了一回,金盛皇帝还亲自下了金诏。
这轩主之徒是有资格接任明若轩轩主的,算起来便有了二等女官的身份。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
云蘅如今的位阶居然比云紫莹还高一等。
相府的庶女居然成了明若轩轩主的徒弟,这成了京城中最火爆的消息!
云府里,有人欢喜有人愁恨!当然,这对云洛成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几日他在朝中好不得意。膝下一女为明若轩夫子,一女则成了轩主高徒,实在是叫旁人艳羡不已。
将云蘅招进书房,云洛成语气恁多和蔼可亲:“阿蘅,你那清芜居实在太过寒碜,不如搬到荣欣院去?”
那可是云洛成为自己新修的书院。
云蘅摇摇头,“不必了,父亲,我在清芜居已经待惯了,多谢父亲厚爱。”
云洛成也不在意,他只是想借机会培养培养感情。
他从未正眼瞧过这三女儿,直到某天他突然惊觉云蘅不知何时已如此出色。
一个有价值的女儿,不逊于一个儿子!
他以为只有一个云紫莹,没曾想还多了一个云蘅!
“如今你和紫莹都入了明若轩,定要守望相助……”
听够了云洛成的耳提面命,云蘅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出了书房,迎面却碰上云紫莹,“妹妹可真是春风得意啊?”云紫莹讥诮着说道。
“是啊,我的确很得意呢!”云蘅凉凉地说着极嚣张的话。
云紫莹怒道:“你说什么!”
云蘅走近云紫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语:“人生若不好生得意一番,岂不是太无趣了!我想大姐应该最了解其中况味,不过大姐,今后是该尝尝另外一种滋味了……”
云蘅挑了挑唇角:“那种滋味叫……失意!
“云蘅你不要太过分了!!”云紫莹气得全身发抖,“我到底何处得罪你了!你要如此针对我?”
云蘅几乎要笑出来了,“大姐,你莫不是健忘么!别的且不说了,光说浮曲宴上你对我做了些什么,及笄礼上你又是怎么对付我的,难道你心中还没有一点数吗?哼,大姐当真觉着别人都是傻瓜,只有你一个人是最聪明的吗?”前世之仇,今生之恨,她都牢牢地记着!
云紫莹眼中翻腾着阴云,一张鲜若春花的美丽脸庞突然冷酷无比:“原来,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好,好,很好!我云紫莹可真是小看你了!咱们,走着瞧!”
芍药一直跟在云蘅身后,望着云紫莹越走越快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说道:“小姐,您为何要激怒大小姐?”
“因为我等不及了!”
“芍药你知道吗?卢娘虽说不够安分,可向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那么灵活的心思,敢加害我阿娘和她腹中的弟弟!”
芍药是个聪明的,前后一联想便惊道:“难道是大小姐?”
云蘅冷笑一声,“哼,我这个大姐可有一张最最良善的面具,若是她真的想要怂恿一个人,那简直是轻而易举。我寻想,她定是和卢氏说过,我娘这一胎得男,便会被抬成贵妾!到时她卢氏便是府中最低下的一个!你想想,我阿娘从前还不如那卢氏,可有朝一日将会踩在她的头顶,以后见着了,还得恭恭敬敬地唤我阿娘一声小夫人?卢氏,她能咽的下这口气么?”
又低低叹了声气:“这人若是低贱了,那便里子面子都没了,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了!”
所以卢氏虽可恨,可是真正想要害她们的,却还是那云紫莹!
那女人行事又太小心了,凡事都躲在人后不轻易出手,她最擅长地便是借刀杀人,犹如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若不让她早些伸出獠牙,怎能一刀快很准地将其斩断!
况且,她是真的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