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声凄婉哀伤,就像迟暮的老人在绚丽的余晖中,讲述自己的过往!
胡硕不自觉听的泪流满面,这琴音似乎饱含了老瞎子半生的凄苦和不平,虽未发一言,却能让他感同身受!
“这把胡琴就送你了!”
老瞎子将胡琴递给胡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曲子可曾记住?”
胡硕点点头,老瞎子下一句话,却让他险些吐血!
“嗯,以后吃不上饭的时候,还能拉个曲儿,换口饭吃!”
胡硕强忍着拿胡琴,拍老瞎子一脸的冲动,腹诽道:“就这嘴,给人算命能活到今天,还真不容易!马婆婆好久都没动手了呢!”
老瞎子似乎猜出了胡硕心中的小想法,伸出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在他额头道!
“小兔崽子,竟敢诅咒我!你忘记杀猪的怎么说我了吗?好的不灵坏的灵!记住我今天的话,没准儿哪天你就能用上!”
说完也不理胡硕,佝偻着身子,双手负在身后蹑手蹑脚的向寨子走去,活像一个偷鸡贼!
胡硕没忍住,抓起一块石头朝着老瞎子屁股砸了去!后者像是屁股长眼睛一般,不动声色一个弯腰,恰到好处的闪过石块。
胡硕砸咂舌,这老家伙可是真深藏不露啊!
他这一击不说动用全力,起码也不是寻常人能躲避得了的,更何况还是腿脚不灵便的老瞎子。
啊巴啊巴——
哑巴拍着手在一边看热闹,有样学样抓起一把石子砸向老瞎子。这次老瞎子没能躲过,被砸的一脸包。他气急败坏诅咒哑巴,却也无可奈可,哑巴的腿脚比他好使多了!
胡硕会心一笑,反身坐在山石上。翘起一条腿架起胡琴,抖肩拉弦,顿时胡琴悲凉的琴音回荡,他却笑了!
“瞎子爷爷,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一曲终了,胡硕收起胡琴,起身捡起老瞎子,故意遗落的一个小布包。
“你娘的,老子煞费苦心偷来的灵丹,就被你个老焉货随随便便仍在地上?”
“你他娘的,真以为那是一坨狗屎?老子可是险些暴露!”
屠户薅住老瞎子的领口,将他高高提起,咒骂道。他右手攥着油乎乎的屠刀,在老瞎子眼前比比划划,大有活劈了老瞎子的冲动。
“消消气,这么多年了!火气还这么大,跟个孩子似的!”
老瞎子摆摆手,示意屠户松开他。
“这孩子什么心性你不知道吗?我要是拿给他,说不定他还真就不能收下!”
“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就是几颗玉髓丹么!”
屠户一把将老瞎子甩在地上,大马金刀的坐在老瞎子床榻之上,眉头紧锁。
“这小子若能借助此举突破至境,说不定真的能一举突破至玉髓境!据我所知,当世突破至境之人不出一掌之数!”
“我帮他推算过,这小子定然能过去!”老瞎子拍拍屁股上的土,想要凑过来,却被屠户抬脚踹回地面。
“你特娘的,好的不灵坏的灵,最好闭上你的臭嘴!”说罢也不理会老瞎子,径直踢开房门离去。
老瞎子无奈摇摇头,屠户说得对,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就像屠户所说,这世间已经有某些人做到了至境,他们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千万人中挑一的绝世天才。
胡硕想要超越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真的有传说中那天地馈赠。
传言突破某一境至境,便会因动天地交汇,会有大机缘。但传说终究是传说,至今也没能得到证实,也没有谁哪一个突破至境的存在,会到处张扬自己获得了天地馈赠。
更何况胡硕要做的,不只是至境,而是要做那至境之上!
要不然,他早在一年前就可以突破至境,之所以一直压制自己,为的就是想要突破自己的极限!
至境就真的是极限了吗?
这个问题没人可以回答,因为至境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是高不可攀的绝巅,穷其一生难以企及,更不要说那虚无缥缈的至境之上。
“至境之上真的存在吗?”
胡硕仰躺在寨口的草垛上,仰望星空思索着,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
老神仙口中所说的故友与玉蝉尊大战,真的是两败俱伤?玉蝉尊真的死了?如果他死了,又是谁生活在屋舍中?
停雪谷三间茅舍虽然简陋,但确确实实证明曾有人在那里生活。而且很可能是玉蝉尊和老神仙故友,两人中的一个。
玉蝉尊的遗蜕和青龙云纹锏这两件,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若是后来人发现,并收藏起来倒也说得过去。但他绝对不会,在自己卧榻之地,挂一副玉蝉夏鸣图!
胡硕认为,玉蝉尊活得下来的可能会更大。
玉蝉蜕的摆放的位置与青龙云纹锏受,两者受重视程度明显不同。一者是隐匿在古画之后的暗格,一者就像是随意丢弃一旁的杂物!
“玉蝉蜕上的天蝉功有云,灵胎境宛如蛇虫蜕皮,借由灵气洗练凡躯!就像是褪去一层厚厚的壳一般,让自己的身躯达到无垢无暇之境!”
“蝉,羽虫之辈,蛰伏十七载方能孕化成若虫。然一夜之间,去褪去凡躯,振翅高飞于树!”
玉蝉尊当年创出这门功法,积蓄一千八百载灵力习练己身,最终成功褪去凡躯,成就无上宝体!
从一个不起眼的羽虫之妖,一跃成为妖族巨擘之一,可见这天蝉功的霸道!
但若要褪去凡体,则需要极大的毅力!
玉蝉尊留在遗蜕中的功法,最后一句曾言道:若吾能及至境之上,乃真无敌也!
“我体内又神秘的黑雾为引,能够凝练灵气反哺己身,也足足用了九年,才堪堪达到与至境一线之隔!若真有至境之上,那该如何突破?”
仲夏的夜,湿热难当,虫鸣不绝于耳,又以蝉鸣为最!
“既然这天蝉功脱胎于蝉虫褪壳,我何不去亲眼见证一番?”胡硕心中慧光一闪,跳下茅草堆,兴冲冲的直奔寨子外,蝉鸣最为响亮的树林。
胡硕取来火把,借着火光寻找蝉的若虫,树林杂草密布很难寻找。但他知道,这些若虫一旦出土定然会选择最近的树干,爬上一定高度之后才会褪壳!
火把跳跃的火光和噼啪的声响,惊的周围虫蝉噤声,倒也方便了胡硕寻找。
很快,他便在一株弯曲的树干上,发现了一只蝉的若虫,正缓慢的向着树干上方爬去。
蝉虫身上沾染着湿润的泥土,爬行起来很缓慢,但尖锐的角质利爪却牢牢勾住树皮的缝隙,保证它不会掉下来!
许是被火光吓到,这只蝉虫颤抖了一下,停了下来!
胡硕屏住呼吸,将火把稍稍拿开一点。
好一会,这只蝉虫才再次动弹。短短一丈的高度,它足足爬了一个时辰。
胡硕发现蝉虫近乎本能的,选了一个横向枝丫,并没攀到枝干上。而是选择用钩子般的脚,牢牢勾住枝干下面的树皮,让自己倒悬在上面。
然后,便是一阵长时间的寂静!
忽然,长时间不动的蝉虫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积蓄力量!
很快,又动了一下!
胡硕借着火把的光线,可以清晰的看到,若虫厚厚的甲壳内的血肉在蠕动。它似乎正在努力的将自己,从甲壳上剥离开来。
这个过程很漫长,足足一个时辰过去,若虫后背的甲壳慢慢的鼓起,裂开了一条竖线!
竖线慢慢变大,露出蝉的后背,乳白色的身子看上去非常的柔软。
它在积蓄所有的力量,将后背那条竖缝撑开,而它那柔软的身躯也同时在用力向外挤!
渐渐地,蝉虫的整个后背露出,接着是脑袋,口器,前爪——
最后整只蝉,几乎全部从那狭小的缝隙中挤出,只留下尾巴末端留在缝隙中。整个身子倒悬在空空的甲壳上,后背的翅膀湿乎乎的,皱皱巴巴蜷缩成一团!
此时的蝉虫似乎耗尽了力气一般,一动不动,许久后才慢慢借助腹部的力量将身子撑起。直到它的两只前爪勾住甲壳的脑袋,身躯猛的一颤,将尾部整个挣脱出甲壳的束缚。
随后蝉虫爬下空壳,牢牢抓住树皮的缝隙,抖动乳白色柔软的身躯。蜷缩的翅膀一点点舒展开,薄薄的一层近乎透明,遍布细小的甲壳纹路。
此时的蝉虫弱不禁风,全身依旧是乳白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乳白色的身体开始变色,先是便的微黄,翅膀伸展抖动,倒映着跳动的火光。
一阵风吹过,加速了这个过程!
半个时辰过后,一只黄中透黑的蝉虫抖动变硬的翅膀,尝试发出一两声沙哑的叫声!
火把熄灭,天色也微微泛起鱼肚白!
当清晨,赤阳第一缕光芒照耀在这片树林的时候,蝉虫的颜色快速由黄转黑,柔软的身躯外面形成一股厚厚的甲壳,泛着油亮的光泽!
“知儿——知了——”
蝉虫发出几声鸣叫,震动翅膀飞上更高的枝头,开始了它的演奏!
蝉虫虽小,其音却足以盖过鸟鸣!
胡硕心中有感,赤阳第一缕朝霞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内传来一丝悸动!
那是全身血肉在发出阵阵轰鸣,树林中升起淡淡的雾气,丝丝缕缕淡薄的灵气像是受到招引一般,朝着他涌来!
这一次,黑雾并没有出现,丝丝缕缕的灵气经由胡硕全身毛孔进入身体。血肉中传来的悸动更为明显,像是昨夜那只蝉虫,在努力的积蓄着力量!
“难道这是要突破至境的前兆?”
胡硕强压下心中的欣喜,盘膝而坐,取出老瞎子故意留下的布包。他昨夜已经打开过,找出玉髓丹,也不管多少,一股脑塞进嘴里仰脖吞入腹中!
玉髓丹入喉即化,蕴藏的充沛灵气犹如火炉一般炽热,被胡硕引导至全身血肉之中。
他身躯不由自主的轻颤,沾染身上的水汽顿时蒸腾,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