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尘终于控制不住怒气,你们晋省人怎么没一个自重的?连大通寺高僧也这样吗?他用力咳了两声道:“永平师兄,你打算让这个——二淩子上场?”
慧尘有些疑惑,佛门法号有严格的辈分排行,二字辈在大通寺是个什么辈分?没听说啊。永平的弟子不是盛字辈吗?怎么轮到这个人犯二了?
永平道:“他,他叫杨淩,他上什么场?呵呵,他就是犯二,精神有些不正常,才被人叫二淩子。”永平想起杨淩每天主动去砍柴,无怨无悔的,这货精神正常才怪呢。
“我靠,敢情咱们都被一个精神病戏弄了!”慧尘怒气值刷的一下满了。可是正常人能和一个精神病较劲儿?
杨淩一看自己不能上场了,就有些郁闷。就在这时,救场的来了,张泽这时已经止住笑,指着杨淩问行空道:“那啥,他不是要上场对战猴哥——啊不,对战悟空吗?咋还不上场?”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张泽就是个看热闹的。至于说杨淩会不会被打伤打死,那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个观众,虽然级别高点儿。
这也不要怪张泽麻木,罗马还有斗兽场呢,咱们有吗?就这么点热闹看,谁能说三道四?
行空是有道高僧,他没笑。这倒不是说他不知道《西游记》这个梗,主要还是人家修行有素。
如今见张大人垂询,就回道:“这,这擂台赛人数有限,已经结束了,不适合再有人登台了吧?”
张泽不悦道:“擂台赛有攻擂守擂,现在眼看有叫阵的,怎么算结束了呢?”
慧远道:“人数不差这一个,既然当事人双方都同意一战,倒是不宜宣布结束。留下什么口实不好。”
慧远也气这个杨淩,自然愿意悟空出这一口气。再说出家人有个分寸,悟空也不会对杨淩下死手,大概就是惩戒一番。
张泽对行空道:“你看是不是?你念经念多了,不知道擂台赛这事。我当年是见过登封摆擂台的,那是没限制谁上谁不上的,慧远禅师,我说得不错吧?”
慧远连忙点头道:“大人真好记性。擂台赛是有这个说法,只要双方愿意,比赛就可以继续。”
行空还是存着保护杨淩念头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小和尚名姓,可是这小和尚关键时候给大家出了口气。虽然这口气出得太滑稽。
现在不行了,张泽大人钦点了,杨淩就算被打得断胳膊折腿也得上,这就是祸从口出,自己已经保不住他了。
行空对永平道:“让那个那个谁。。。。。。”
行空当然知道大通寺没有“二”这个辈分,二淩子很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永平赶紧接道:“杨淩。”
行空道:“哦,既然他们双方都无异议,让那个杨淩和悟空战上一战。”
完!永平同情的看了杨淩一眼,心道:什么是作死?这就是了。
杨淩倒是兴高采烈,看方丈都准了,那还有什么说的。
他的烧火棍和二胖子抬茶壶,正好在身边。杨淩就提着他的烧火棍,一纵身,跳上擂台。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杨淩这一跃,矫健轻捷,这些观战的练家子,许多人喝了一声采。
擂台高有一米六七,身体灵便的,搭手跳上去不难。凭空跳上去,许多人做不到,所以擂台旁是有梯子的。
可是杨淩后世也不过20多岁,这一世更是14岁的少年,虽然这几个月营养过剩,个子窜起来一些,还是少年心性,不是城府深沉的人。能跳上去,自然不会去走什么梯子。
永平也是一惊。他是何等眼光,就是这一跳,武院众僧,就没几个能达到这般举重若轻。难道这杨淩练过?
永平仔细回想一下,杨淩来庙里三年多,如果有功夫,他不会看不出来。就是最近砍柴上瘾,力气才变大的。可有把傻力气和会武功天差地别,这一跳,自己也未必做到这样潇洒。这是一个好苗子啊,今天要是被废了就太可惜了。。。。。。
台上的两个人都没在意这一跳。
杨淩每天上山练功,这奔跑跳跃,都是寻常事。今天跳上擂台,也是很随意,根本没想到有什么不妥。
悟空当然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敢戏弄他的人,没有两下子,可能吗?
不过他还是对杨淩的武器有些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器?”
不光悟空有这个疑问,现在全场嘁嘁喳喳,不熟悉杨淩职业的都有这个疑问。
作为兵器的棍,素有“百兵之长”之称。多由檀木枣木等制作而成,或者用木材的坚实,或者用木材的柔韧,总之,以不易损折者为上品。
少林棍名闻遐迩,长度为八尺,属于长棍系列。悟空的棍就是这样的规制。
大通寺的棍一般都五尺长,属于齐眉棍。
齐胸的就是棒,不叫棍了。
杨淩拿的齐腰,这半长不短的就不好说算哪个系列的兵器了。
尤其是这棍居然疤结丛生,还没去皮!
正常做兵器的棍,都要去皮晒干,再浸油阴干,增加韧性。手握持的地方,往往缠上丝线,避免打滑。
这棍可太不合规制了。这还不说,怎么还一头黑乎乎好像烧过的样子呢?怎么看怎么眼熟,不会是那玩意吧?
杨淩见悟空好奇他的棍,大大方方道:“这是烧火棍。”
“真是烧火棍?”悟空一下睁大眼:“你干啥的?”
“烧火做饭的。”杨淩对自己职业倒是没有什么自卑。人有贵贱,工作无分贵贱嘛。
可他这一回答,全场沸腾了:“烧火做饭的?大通寺无人了?让做饭的上场?哦对,这人不是主动派上去的,是被喊上去的。”
张泽也愣住了,对行空道:“你怎么让一个烧火和尚打擂去了?”
行空不知道说啥好了:这是你非要人家上场的,怎么是我派的了?
这个时候最纠结的是悟空:这是让他走还是自己走呢?自己十八罗汉之首,打赢了一个烧火做饭的,大概可以名垂青史了。不过未必是什么好名声,恐怕又添了一个笑料。自己怎么和笑料干上了?
杨淩表示没压力,他对悟空道:“来,咱俩快点打过,烧火做饭时间到了,那个小胖子是我搭档,让他多烧俩灶膛实在不好意思。”
悟空看着台下噘着嘴的二胖子,瞬间崩溃了。
自己不是没见过烧火棍,少林寺也是能煮几百斤米,能烧几百斤菜的大锅,烧火僧也拿这样长的烧火棍。没办法,那大灶塘热,不得不用长棍子翻劈柴。
自己为什么认不出烧火棍?这就是思维盲区,真心没见过谁拿烧火棍来打擂的!现在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悟空求助的目光看向慧尘,慧尘是心思坚定之辈。现在几千人看着呢,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有退路吗?
慧尘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看杨淩身手不凡,悟空你可要虚心请教。”
悟空明白了,武僧就要有斗的勇气,只要面前有拿着武器的敌人,就要把敌人打倒,即使他拿的是烧火棍!
不过话说回来:烧火棍算不算武器啊?这烧火棍算武器,以后自己是不是见个做饭妇人,也可以上前邀战,大打出手了?悟空真有些糊涂了。
还好悟空意志坚定,他定了一下神,振作了一下,一手持棍,一手立掌施礼。
杨淩后世在少林寺旁学武,当然知道这不是悟空不屑于双手施礼,而是代表他是二祖神光的粉丝。
神光追随禅宗祖师达摩,一心想传衣钵。达摩觉得神光秉性至刚,不适合做传人,于是推脱道:“你看这雪是白的,除非天降红雪,我才能把衣钵传你。”神光马上用刀斩去一臂,鲜血四处喷溅,雪也就成了红的。这才成为禅宗二世。
神光独臂,所以施礼也是单手。以后禅宗施礼就自然分成两派,仰慕神光刚烈的,就如悟空现在一般单掌行礼。
神光一生命运坎坷,虽然承继达摩衣钵,却有许多僧人想致他死命。这难免让神光染上戾气。所以这些单掌行礼的僧人,也往往是脾气暴躁之人。悟空就是这样的人。他施礼后,一声叱喝,也不等杨淩回礼,一棍砸下,棍带风雷,迅疾无匹。
“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悟空第一次施展出这样的气势和速度。一个躲闪不及,恐怕杨淩就会被砸得脑浆迸裂了吧?
大家捏一把冷汗,杨淩可镇定自若。
他好整以暇的拢着烧火棍,双手合十还礼。悟空风雷般的一棍砸在他的面前,巨木搭的擂台也晃了几晃,杨淩却神色如常。
慧尘“忽”的挺直了腰,惊讶的望着杨淩。
这个杨淩不是傻透腔了就是眼力非凡啊。慧尘作为绝顶高手,自然能感受到悟空这一棍有怒意无杀意。可是会不会砸到自己,这得靠武者明察秋毫的眼光。
如果杨淩不是傻,那就是从悟空举起棍,已经判断出这一棍根本砸不到自己。这份镇定哪是一般人所能企及?
这时全场一声惊呼,都以为杨淩会血溅五步,连张泽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结果发现杨淩施施然行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杨淩皱了皱眉,这个悟空棍法用得不对。杨淩不懂棍法,但是他学的八极拳拳意就是四方八极,无所不至。一理通百理通,悟空的棍法离远看不分明,近了就能发觉问题。
杨淩好为人师,更对武艺高强的悟空有些好感,当即道:“悟空,你出棍毫无留手,虽然有苍鹰搏兔亦尽全力的意思,难免失去变化,落了下乘。”
悟空更怒。
这烧火僧话里话外,居然是指点他的武功!
你这不是侮辱人吗?悟空多年罕逢对手,哪受得了这个。不过自己这一棍被人窥破虚实,也不好争辩。就道:“好,你来一招,让我见识见识!”
杨淩说了一声“好”,烧火棍闪电一般,搂头砸了下去。
这一招实在太快,台下人又是一声惊呼,可悟空还是反应迅疾,一个弓步二郎担山架就使了出去。
这种架不是平架,而是棍稍斜卸力,只要对方武器滑落,就势沉腰坐马扫堂腿,一招就可以把敌人踢翻了。
悟空想得好,可杨淩这一棍沉重刚猛,悟空不要说什么扫堂腿,什么都来不及反应,身子被砸得往下一沉,就听“咔嚓”一声响,杨淩的烧火棍和悟空的棍都折断了。
场中武僧都一惊,瞪大眼睛:杨淩的烧火棍折断不稀奇,毕竟不算什么兵器。悟空这棍经过三蒸三晒,然后在油中浸泡多日再拿出阴干,数月才成,韧性十足。就是钢刀砍上也就是一道白印,如今被杨淩一棍砸断,那杨淩这一棍蕴含的力道到底有多大?
永平嘴张得能塞进拳头。
这一棍太迅猛了,没有多年功夫使不出。杨淩练过?没有!肯定没有!那杨淩就是天才了。武院有如此浑金璞玉,自己居然只以为杨淩就是力大而已,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反应另类的只有悟空。悟空一手攥一截四尺棍,怒道:“杨淩!你还能行不?啊!?”
杨淩眨巴着眼睛无辜道:“咋了?”
悟空气愤道:“你刚说出招要留后力,转身就是全力一击,怎么出尔反尔?枉我当你是襟怀坦荡的高手了!”
杨淩摇头道:“你说错了。我是全力击出不假,可是我旧力未尽新力已生,你是旧力已尽新力才生,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你怎么和我比?”
悟空一怔,心道:我靠,还有这区别?这也太细致入微了吧?你一个烧火僧能掌握到这个程度?我浸润武功十余年,也没摸到这个境界啊。你是不是欺我啊?
悟空阴沉着脸道:“那你再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是‘旧力未尽新力已生’。”
这是主动讨打?晋省观众高兴了,纷纷高呼:“打!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