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都是臣妾不好,没能早点发现皇姑如此任性。”王府之中,杨侗和皇后卫凤舞在后院小湖之畔散步,作为大隋的皇后,卫凤舞是天下最尊荣、地位最高的女人,她的使命是帮助杨侗稳定后宅,可她不仅帮不上忙,还闹出杨沁芳这堆烂事,这让卫凤舞十分自责。
“皇姑与你无关,如果不是朕过于骄纵,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朕让她你上学,她更没机会带着一帮女孩出去冒险胡闹。好在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杨侗摇了摇头。
夫妻多年,卫凤舞大致看出了杨侗的心思,“夫君打算废除女学么?”
“这倒没有,不过有了皇姑的前车之鉴,朕以后再也不会让皇族女子出去就学了。孩子们现在还小,这不着急,你们只须将启蒙做好即可等我们正式入主紫微宫,朕在里头开设一个学馆,专教皇族和文武大臣的子女。这样孩子们有了小伙伴,也又会让外面的风气带歪。如果他们向往外面的世界,大可出去走走,朕并不想把他们困在皇宫之中,这方小小的天地困得住他们的人,困不了他们的心,多出去走动,多看一些民间生活,不仅能够扩展他们的眼界,还能深入的了解是非善恶。”
“如此便好!”杨沁芳、杨宓、杨芷如今荣升为皇族教育的反面教材,致使皇族子弟的教育问题,成为困扰卫凤舞之头等大事。此时见到丈夫有所打算,也不再这问题上多作纠结。
看着卫凤舞清丽出尘的面容,杨侗笑道:“洛阳算是我们的故乡,转了一圈我们如今又回来了。今天是中元节,城中应该比较热闹,左右无事,咱们出去走走?”
杨沁芳事件,让杨侗心中有些愧疚,随着地盘的变大,陪同亲人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哪怕是同处王府之中,可那一道宫墙,却将自己和住在后院的亲人生生分割成两个世界。就拿杨沁芳的事情来说,若非事情闹到这一步,他还不知道杨沁芳在很久以前就弄了一支女兵出来。
卫凤舞听得怦然心动,但还是说道:“夫君不忙政务了吗?切不可因私废公。”
“政务是永远都忙不完的!但细细一品,我似乎又很清闲,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矛盾!”杨侗哈哈一笑。
中原大胜的结果是大隋增加了十三个郡,以短期目光来看,这些地盘其实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在之前的十多年时间内,这些地方的统治者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即便有短暂的稳定期,但统治者也以打仗为主,地方的治理根本谈不上,这些无限接近无官府主政的地方,不说横行的匪徒需要劳心费心神去剿灭,单是惨遭破坏的路面、河道、堤坝、农田、城池就需要无数人力物力去修缮,而安抚民心更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正如杨侗之前所说,还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百姓,要么是走不动的百姓,要么是彪悍之士,若是大隋用不当之人去主政,极有可能导致大隋公信败坏,以后收拢人心就更难了,搞不好还导致叛乱之风再起,所以对这些地方官员的任命,吏部是慎重再慎重,选用官员不仅人才,还要有德,审判地方恶霸、旧有势力官吏的刑部,监督吏部执行、监督刑部执法的御部官员也一一就位,郡兵自然也同时抵达。
郡兵、县役都是退役军人,不仅是维持地方稳定的重要力量,也是大隋的预备军,以前由兵部武装司兼管杨侗这段时间做的头等大事,就在对武装司加以改革,几经考虑,于是他在九部之外,又设立了一个武部,用来专管全国郡兵、县役,退役军人、伤残军人的安置问题以后也全归武部所管,这个部门相当于把后世的仁武部、供安局结合在了一起,第一任武部尚书由裴仁基担任而兵部专门负责练兵打仗事宜,职能也相对的单纯了起来。
对此,朝中众臣倒是抱以赞成的态度首先,由郡丞、县丞掌管的郡兵、县役一直存在,但这类地方武官一直缺乏明确的专管部门,它处在吏部和兵部两管、两不管的状态之武之帝之时,地方武官一旦闹出问题,吏部、兵部就会相互推卸负责,造成很多损失,再这样下去肯定于国不利,这武部一设,归属明确,责任也跟着明确起来。其次,杨侗大刀阔斧的军改之后,将郡兵、县役正式纳入了兵部体系,以提升其办事效率,但如是一来,代表着兵部权限的无限膨胀,不仅掌控了常务军,触角还深入到各个郡县,这很不利于国家未来的稳定,若是兵部有朝一日发难,那么,数月之间就能掌控一个国家的命运,为国家安定计,与兵部地位相当的武部很有必要创立。
至于是否会滋生冗官,众臣倒是没有关心,因为被纳入武部体系的郡丞、县丞本身就有,即便有所增加,也只是中枢管理层,这些职位的增额不多,却能把这一块的管理变得规范起来,同时,还能有效分走吏部、兵部这两个热闹衙门的部分权力,避免两家权利过重这武部的设定只是官制改革的初步,杨侗打算等天下统一之后,对掌管外交、教育的礼部加以细分,成立专管教育事业的文部,然后再将审计司提升上来,从民部手中接管财政这一块。
当然,杨侗还有很多设想,只不过他需要彻底理清国政、社会习惯,才能考虑施行,更何况天下尚未一统,权力过多分散也不便及时解决问题,他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来规范大隋官制,并不太过着急。
而武部的建立所带来的交接,主要体现在朝廷中枢,对地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正式成立之后,公文便由信鹰发往了各郡,直接告诉那些郡丞、郡丞,你现在已是武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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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杨侗到达洛阳的第一步就是让人统计王世充王氏家族、臣子和世家富户逃离后留下来的豪宅、店铺,对效忠过王世充的人也毫不手软,他们是不是自愿都逃避不了从贼的事实,被杨侗一律发配去了边境,至于他们的庄子宅院自然也都收归国有!这些也全都收归国有,完成这一步,再慷他人之慨,分赠有功之将官。而洛阳巅峰时期,人口近百万,大隋重新接收之时,全城人口已经不足二十万人,人去楼空的宅子多不胜数,这些宅子都被杨侗掌控在手,作为帝都,他相信总有一日会有大量人口涌入,不愁没销路!
果然!当朝廷正式下文,宣布洛阳为帝都之后,诸多嗅觉敏锐的中高产阶层,纷纷跑来洛阳置办房产,导致杨侗大赚了一笔,对于这个钱,杨侗是赚得心安理得,因为在他的观念中,洛阳是祖父开发出来大楼盘,卖这些房子合情合理以至于他不时想着要干一件事,就是当有一天,洛阳人满为患,或是他手上缺钱了,就带着朝廷去大兴、邺城、涿郡、太原等地办公,然后对外放出似是而非的风声,让人们误以为大隋将会迁都于此,这样大隋的中高层又会闻风而至,使得他杨侗又能大赚一笔,至于新城的开发也不他操心,完全可以打包给皇族,他只管坐着收钱即可
如果杨侗真这么干了,一定被后世的勾结的官商捧上神坛、尊为祖师。毕竟,他们再强也只能用一个移动车站玩弄一城百姓,而他,则是用帝都玩弄一个国家。
如今,且不管杨侗会不会用帝都玩弄大隋百姓,但起码,杨侗在洛阳是成功了的,虽然收复的时间不长,但随着大量人口的拥入,帝都的气象却是一天一个样,大街上车水马龙。
当晚,洛阳城内每家每户也挂出了花灯,洛水河畔桨声荡漾,放满了灯,波光摇曳,汇聚而来的伊水、谷水等几条主河也变得流光溢彩。
一入夜,无数小贩涌出,纷纷前往各条河边的到河畔休闲街道摆上摊子,小贩的聚集也吸引了更多百姓出门,一时间,逛街的、观灯的满了洛阳几条大街。
火树银花,整个洛阳都变成了不夜天。
大街上,每个小摊几乎都挤满顾客,一群群孩子拎着水灯欢快地来回奔跑,尽管这并不是上元佳节,但孩子才不管这些,热闹才是他们最快乐的事情。
一些少女也成群结队的上街游玩,围着一个个首饰、脂粉小摊,挑选各式廉价首饰。
在一个竹制工艺摊前,六名少女挤在一起观看精美的竹制品,挑选着可爱的竹编小动物,百余种琳琅满目的工艺品让她们看得眼都花了。
六名少女年龄不大,却都长得明眸皓齿,清秀脱俗,她们穿着细麻做成的长裙,外披一件短衫,头发都梳成望月双环髻。尽管都穿戴简朴、简洁,但超尘脱俗的气质让四周女子黯然失色。
不过她们虽然风姿绝伦,不似凡物,却没人敢打她们主意,除了她们佩有短剑,身边还站着一群英姿飒爽、目光冷然的女兵。
女兵在洛阳出现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们要么是随军女医,要么就是各家千金的护卫,百姓也从最先的惊讶、不习惯、不理解,变到了现在的习以为。
但跟着这五名少女的女兵显得格外不同,她们对这五名少女的保护十分周全,看似漫不经心的在一边,但却无人能够靠近。连那两位身为摊主的老年夫妇也察觉到少女们不同寻常。
这伙少女,正是罗刹营的杨沁芳、房秀珠、李幼薇、邓瑜、尧瑶、郑丽琬她们。
她们领到人生的第一份俸禄之后,本是准备一口气花光,可洛阳比起邺城,可供选择的东西还是少了一些,最后听说中元节会热闹一些,大家一合计,索性决定到中元节再出来挑选心仪的首饰和礼物,这天购买的物品,无疑更有意义一些。
今晚人流极大,结伴同行的四十九名少女在各个小摊前走走停停,被琳琅满目的物件看花了眼,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好在洛阳治安严格,今晚又是节日,到处都有军队巡逻,一些人流拥护的街道还设岗驻兵,一到节日就会出没的地痞浪子在洛阳几乎看不到,不是说人人觉悟好、素质高,而是律法严酷。在朝廷以工代赈修缮洛阳的初期,就有地痞浪子企图混吃骗钱,结果被砍掉了一批,还有一批连民籍都被剥夺掉,如今正在奴隶营中,和异族奴隶一起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血淋淋的教训面前,谁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耍流氓?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也因此,这六名少女虽然惹人注目,尤为出众,却没有登徒子胆敢跑来骚扰调戏,再者说了,即便有耍流氓的胆量,女兵那一关恐怕就过不去。
“殿下,你看这竹钗”
郑丽琬话没有说完便被杨沁芳打断了,她低声道:“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在军中叫大将军,宫里叫殿下,此外,我们一律以姐妹相称。怎么又忘了?若是让那暴君知晓,又要说我仗势欺人了。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公主殿下。”
众女无不失笑。
罗刹营四十九名女兵当中,要说受害最深的,自非杨沁芳莫属。
杨侗没有夸赞过她一句,并且还说她能够当上罗刹营首领不是她有多了不起,而是大家敬畏公主这一重身份,说得杨沁芳好像没了这层尊贵身份,就是废物白痴一般。这久而久之,杨沁芳就不喜欢别人称她为公主殿下了。
郑丽琬有些委屈:“话是这么讲,可这天下谁敢将公主不当一回事啊,就算那家伙不计较我以下犯上之罪,我爹也会收拾我。”
“可他们都不在啊。”
“我怕叫顺口了,如果当他们的面叫你阿姐,我可惨了。”郑丽琬表现出来的态度相当明确:我可以不怕,也可以不敬畏你,心里也当你是姐妹,但我不能不叫你为公主殿下。其他女孩也是类似这般想法。可她们的叫法近来恰恰与杨沁芳相冲,成为她最不喜欢的谓称。
杨沁芳有些抓狂:“你怕他们,就不怕我了?我可是你直属上司。”
“你哄谁啊!我们都是小兵一个!而且你比我们还没地位。”郑丽琬嗤地笑了起来,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横着递到杨沁芳眼前:“你比奴兵也就高级这么一点。”
杨沁芳脸一红,她是自家的事自己知,杨侗的明显针对,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娇嗔道:“你再胡闹,我以后就不会带你出来。”
杨沁芳这句话击中了郑丽琬的要害,使她不敢吭声了,半晌才嘟囔道:“好吧!姐妹就姐妹。”
杨沁芳笑逐颜开,“这才对嘛,你刚才说什么?”
郑丽琬连忙伸手从摊子上拔出一支凤头竹钗,凤钗中间还挂着一颗黄豆,惹人喜爱。
“咦!”杨沁芳有些惊讶地接过竹钗看了又看,做工精湛,栩栩如生,“你们知道吗?小舞也有一支竹钗,和这支一模一样。”
“皇,她也有?”郑丽琬惊奇的问。
“嗯!她用一只玉盒装好,宝贝极了,小时候我拿出来玩了一会儿,她差点和我翻脸。”
郑丽琬笑了起来,“一定是那个人送的定情之物,所以才像宝贝一样收藏。”
“什么定情之物,是那家伙在涿郡集市亲手雕刻,然后送出去的,除此以外,还有好多竹编小动物,小舞看得比命还重。”杨沁芳气呼呼的说道,“其他的那些,也有。就我没有”
“想不到他还有这等手艺”郑丽琬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的说道:“不过他送给他的媳妇很正常啊,再说了,男人送钗子给女孩,表示她喜欢这个女孩。他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送钗子的含义,你是他姑姑,他怎么可能给你?你生什么气?”
“我!”杨沁芳秀美娇俏的容颜染上了一抹酡红,她见到“姐妹们”奇怪的目光,有些慌乱的解释:“没人跟我这些,我根本不知道送钗子的含义!”
“原来如此。”众女孩这才恍然。
“那你可得记好了,若是以后有人给你钗子,可不能乱接。否则,别人误以为你接受了情意,要是闹将开来,你的麻烦可大了。”郑丽琬在一边好心提醒着杨沁芳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杨沁芳垂首盯着手中的竹钗,目光之中一片死灰。
郑丽琬冰雪聪明,察觉到杨沁芳情绪不对,连忙说道:“我们是姐妹嘛!不用客气的。”
如果郑丽琬刚才这么说,杨沁芳定然欢欣雀跃,现在却是有些勉强的应付说:“对,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