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石头……”
喃喃呼叫中,姑娘睁开了眼睛,左右观望着。
见那女子醒来,梁红玉心中一喜,叫道:“官人,人醒了。”
女子环顾左右,只见自己躺在一堆篝火旁,三个男人一个女人都盯着自己看。
再看哪个孩子,已经睡熟了。
“小女子……广夏,谢过四位救命之恩。”
说着,广夏就要挣扎着起来。
“醒了就好,坐着吃点东西吧。”赵桓说道。
刚才战斗一结束,广夏就突然晕了过去。
倒不是受伤,而是因为低血糖。
一天不吃不喝又进行了一场高强度战斗,昏倒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放在哪睡一会,自己也就醒了。
当然,主要是没办法进城,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看病,只能让她自己醒来。
接过梁红玉递来的一小袋干粮,广夏没急着吃,而是到了石头身边。
仔细检查一番,发现这孩子确实没有受伤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多谢四位恩人,敢请留下名姓,来日必有厚报。”广夏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赵桓摆摆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辈本分,如何能要报答。”
赵桓对这姑娘感官不错。
方才广夏晕倒,几人救下小孩子时也问了些话的。
这两人非亲非故,只是孩子他娘忽得恶疾,临终时把孩子托付给广夏,让她带去建康府找石头他爹。
结果两人迷了路途,居然转到了润州来,恰好盘缠也用完了。
广夏去找吃食时,段恺一伙人正好看见孤身一人的石头。
独自一个小孩子,可不就是一只好羊羔,如何能够放过?
他们趁机把石头掳走后,广夏顺着踪迹追了过去,当时就杀了五六个流民,却被段恺挡住了。
广夏奈何不得段恺,段恺也奈何不得广夏,于是就此僵持住了。
按理说段恺本事不错,又是人多势众,决计不可能拿广夏无可奈何的。
只是广夏有个哥哥十分厉害,三五个段恺都不是对手,他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广夏杀了。
于是稍稍合计后,段恺引着广夏绕了一整天,等到此时才下手。
若非赵桓赶巧撞见,这姑娘真被活捉了,怕是要生不如死。
当然,段恺是有些小聪明,却还是把一副好牌打的稀烂。
他只要不堵石头的嘴,随意折磨两下,到时候广夏心慌意乱时,还不是只能乖乖被擒?
不过嘛,和死人也没必要说太多。
“还请恩公留下名姓,来日定当报答。”广夏再次求道。
赵桓并不愿意欺骗,也不想暴露身份,只是道:“有缘来日再会,姓名并不重要,便不要问了。”
广夏牢牢看了赵桓一阵,把他模样记在心里,又拜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后定有报答。”
说完,她起身到了石头身边,揭开盖在他身上的衣服,就要还给赵桓。
七月已经入秋,又是三更半夜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凉,因此赵桓把衣服脱了盖在孩子身上。
周云清衣服下有皮甲,不好展露人前,梁红玉一个女儿家,自然不好脱去外套,至于韦嘉,想脱也没得脱。
于是,只能扒太子的衣服咯。
见她揭衣服,赵桓道:“此等凉意,对我等大人其实无妨,小孩子却有些妨碍,便让他盖着罢。”
“万一得了风寒,可是要命的事情。”
听了梁红玉的补充,广夏犹豫一阵,还是把衣服盖了回去。
梁红玉说的不错,小孩子本来就体弱,确实容易生病,不可不防。
“救命之恩未报,又占了恩公衣裳,实在无以为报。”广夏说道。
“江湖儿女,不必拘于……”
叭~
赵桓尚未说完,便一巴掌拍在了胳膊上。
脱了衣服确实更加凉快了,然而蚊虫叮咬实在让人烦恼。
这其实和衣服无关,而是赵桓把驱虫的香囊一并挂在了衣服上。
没办法,太子面对小孩子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心软的。
“不必拘泥于细节。”赵桓挠着胳膊把话说完了。
本来想展现江湖儿女的豪气,却被区区蚊虫破坏殆尽,实在没哪个气氛。
广夏低头抿嘴而笑。
别说,那模样还挺好看。
似是知道不该笑话恩人,广夏抱起石头,道:“谢过恩公,只是这孩子的父亲不会在建康府多留,我需尽快赶过去,免得寻找不到,就此别过了。”
“且慢。”梁红玉道:“你刚刚醒转,还需进些食水才有力气赶路。”
广夏举起手中干粮,道:“姐姐接济的干粮,路途上自可食用。”
肯定不是为了节约赶路的这点时间,而是想留着路上和孩子一起吃。
“区区些微干粮,济得甚事。”
说着,赵桓从怀里掏出十数颗银豆子递了过去,道:“些微银两,足够你雇车船去建康府,也好免得你长途跋涉之苦。”
“多谢恩人好意,只是小女子平素走惯了路,其实无妨。”广夏拒绝道。
“你倒是无妨,这石头年幼,何必让他遭罪,再则……”赵桓回身看向润州城,叹道:“城外许多灾民,吾一人无法全部赈济,若两个女子幼童也无法赈济,来这江南又有何意义呢?”
“妹子接着吧。”梁红玉也劝道:“别的不说,你这衣服到处血迹,无论如何也要换一身的。”
广夏杀了不少人,身上血迹不少,野外行走自然无妨,若要进镇集。怕是分分钟被锁拿。
即便能够杀出去,也会有诸多不便。
区区几两银子能够解决的事情,何必还要大费周折呢。
“已经欠了恩公一条命,便也不在乎这区区几两银子,多谢了。”广夏接过。
又说了几句,她背着石头,走了。
看着已经醒了的石头不断回首,梁红玉叹道:“这孩子倒也乖巧,醒了也不哭闹。”
“莫急,等此间事了,我们回京生一个。”赵桓调笑道。
“呸~登徒子。”梁红玉羞红了脸,唾弃道。
“廉访使。”韦嘉道:“那女子隐瞒了身份,定然有来历,为何不详加询问?”
这假名,四人都听得出来。
因为她介绍自己名姓的时候,有很明显的停顿。
而且,石头也说了这姑娘有个哥哥好像叫李广,这广夏怎么也不可能是真名。
“萍水相逢,隐瞒便隐瞒,不必追究那么多。”赵桓不在意地说道。
他只是欣赏广夏的行为,其实并不在乎她的来历,否则没道理不问籍贯的。
而且,赵桓下意识地觉得广夏和明教有些牵连,所以他才没说自己的身份。
“官人。”周云清道:“算算时间周昂他们也该到了城外了,是回返还是继续往北固山去?”
“耽误了许多时间,马上要天亮了。”感叹一句,赵桓又道:“回返城外,待亲卫聚集,便亮明身份,进城……”
顿了顿,赵桓重重地吐出两个字:“杀人!”
润州如此乱糟糟的,不杀人怎么开心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