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这次带去的几百家奴,都被高伯逸收拾了?”
高洋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围棋棋子,一边眯着眼睛问道。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不过就算看出表情不对也没办法,因为他前一秒大笑,后一秒就能杀人。
高湜不由得紧张起来。
宗室王爷带着家奴尾随换防的军队,这事还真是可大可小。不过“苦主”高伯逸不追究的话,那高洋应该也没什么话好说的。高湜不由得为自己的“识时务”而感到庆幸。
“回皇兄,臣弟当时不懂事,幸亏高舍人手下留情。不过现在好了,臣弟跟着高舍人学了很多东西,这次赈灾可谓是醍醐灌顶。”
高湜诚恳一拜谢罪。
开窍了?
高洋疑惑的盯着高湜,随即释然。
男人总是要长大的,高湜这样没什么不好。
他对这个不学无术的皇弟还是很优容的。很简单啊,你是希望你的哥哥弟弟一个个都英明神武,你死了他们好抢位置,还是希望他们都跟高湜一样胸无点墨,没办法争位呢?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吧?
“对了皇兄,这次我回来是送信的。高舍人说性命攸关,旁人他信不过。”
高湜赶紧将怀里的信递给高洋。
“性命攸关?连老虎都不怕,他高伯逸也有怕的时候么?”
高洋嗤笑一声将信打开,随即便坐直了身体,面色变得冷静肃然。丝毫不见刚才的懒散。
“微臣断言魏国定然以试探为主,不会如当年邙山鏖战。因此请陛下万万不要增兵河洛。
陛下若是增兵,魏国必定有所顾忌,抛弃司马消难,导致此次打虎行动彻底失败。”
“汝南要地悬瓠城,请陛下布置一支可战劲旅,以防魏国失利后狗急跳墙。魏国已攻略荆襄之地,很可能山南之兵攻打悬瓠。
慕容偃将军可当此重任。”
悬瓠城自古就是南北交界的重镇,洛阳的南大门,兵家必争之地。
“轵关今河南济源市城西乃要害之地,为防河洛之地成为孤城,请固守轵关,以防不测,都督娄睿可保万无一失。”
轵关乃是齐国的北大门,轵关被攻破,洛阳附近的黄河以北尽是敌军。
高伯逸虽然断言此番西魏是要“奇袭”,但也要防着“奇袭”不成变“强攻”,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让娄睿防守,不是高伯逸信任此人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是娄太后家的人。有他在,娄太后就不会在这次战争中使坏了。
毕竟如果输了,他娄家人一样跑不掉!
“司马消难或勾连洛阳城内的元氏勋贵夺取城池。请陛下发召令,让洛阳元氏勋贵出劳力修筑壕沟城寨,削弱其力量。
若成功自然好,若不成,也能使其投鼠忌器。”
“微臣将离开大军单独行动,若不幸殒命,还请陛下下旨赐婚,将李氏沐檀许配高长恭。”
高伯逸要离开队伍单独行动?难道他要潜入洛阳城,抓捕司马消难?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高洋沉思着,要不要给高伯逸派点帮手,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现在这样也好,战略意图隐藏得很好,打仗哪里有不担风险的呢?
如果派人支援,打草惊蛇,破坏了高伯逸的谋划,那才叫适得其反啊。
“我知道了,你干得不错。这样吧,你先回府见见你母亲,然后我再看看中枢有什么职位适合你的,给点事情你做。老是这么游手好闲的也不成啊。”
高湜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等他走了以后,高洋面色阴沉,将高伯逸那份密信揉成一团。
“元氏!又是元氏!总有一天朕要让你们好看!”
他想了想,铺开一张纸写诏书。
“调独孤永业为洛州牧,守金墉城。长山王高演主洛阳诸军事。”
斟酌再三,高洋觉得这样的安排甚好。
“高伯逸,朕都是用的不会给你掣肘的人。所以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不然你的美娇娘,朕可真要赐婚给高长恭了。”
黄河上,一叶扁舟逆流而上,船上坐着两个穿灰黑色常服的和尚,还有两个船夫。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还有一个身形如竹竿一般,似乎风吹就会倒。
这两个和尚,就是已经剃度“出家”的高伯逸和独孤罗,而船夫则是田子礼和竹竿。
“主公,真的不需要在下跟你一起么?”
竹竿疑惑的问道,现在已经看得到邙山,就快到洛阳地界了。但是高伯逸却让他们不要跟来,而是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到处看看,准备引导高长恭带来的船队。
“我们是要进洛阳城,你们就算跟来又有什么用?一个壮成一座山,一个瘦如芦柴棒,傻子也知道你们有问题了。”
已经是光头的高伯逸,嘴巴还是那么毒。
好吧,你开心就好。
竹竿不说话了。
船在一个不起眼的河滩边靠岸,高伯逸领着独孤罗上岸,就像一滴水融入到沙子里一般,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我真没想到,你会脱离大部队,孤身上路去洛阳。”
独孤罗有些钦佩的看着高伯逸,继续问道:“对了,我们这身打扮,是要去寺庙吗?”
“对啊,去洛阳白马寺,当和尚去,不然你以为我剃光头好玩吗?”
剃度那天夜里,李沐檀和高伯逸两人你侬我侬的很是折腾了一番之后,妹子调笑他是个花和尚
其实,他只是伪装成和尚的道士好吧?
不对,道士也是伪装的,甚至高伯逸这个身份也是伪装的,他就是个套娃!
“对了,你为什么要让我成亲啊?”独孤罗疑惑的问道,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心里埋藏了好多天了。
急急忙忙从邺城去了齐州,高伯逸就帮独孤罗说了门亲事,女方是赵郡李氏东房的旁支出来的,模样虽然比不上李沐檀,但也是水准之上。
这种事情独孤罗哪里能拒绝,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了洞房,当了新郎。
“我这不是看你当了二十多年的童子嘛,老是睡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也不是个事,有个女人暖床不好吗?”
“还行,就是感觉怪怪的。”独孤罗不好意思摸摸头。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高伯逸随口打哈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