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罗,你要回家了。”
高伯逸拍了拍独孤罗的肩膀,感慨的说道:“邺城不是你的家,长安才是,你的父亲在那里,你的血亲在那里,回去吧。
这位杨将军是你妹妹的公公,你喊他一声世叔不过分,就让他带你回长安吧。”
不理会一脸懵逼的独孤罗,高伯逸转身对杨忠说道:“今日是独孤罗回归的日子,不宜见血,这份恩情,你就记在他身上吧。”
居然要把我们放了吗?
劫后余生,杨忠感动的问高伯逸道:“贤侄,你不跟我们一起去长安吗?放我们走,难道高洋会放过你么?”
呵呵,居然劝降到我头上了?
高伯逸失笑着摇摇头道:“我乃是齐国的臣子,高洋从微末提拔我,还把皇后的侄女嫁给我为妻。
要是我奔逃魏国,你说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我?
放掉独孤罗,只是我敬佩独孤大都督为人忠义,佩服杨将军爱兵如子。
将来沙场相见,我们还是要用刀剑分个胜负出来的。拉拢的话就不必再提了。
今日你们能到这里,都是我一手安排,否则杨将军就是再勇猛,此刻恐怕也没于洛阳城了。”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容不已。特别是张红娘,此刻恨不得大叫“阿郎阿郎我爱你”。
又是用兵如神,又是重情重义,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啊!
“齐国忠义之士能身居要害,难怪我这次败得惨。”杨忠这次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他对着高伯逸拱手行礼,深深一拜。
要知道,如果这次能把杨忠俘虏回邺城,那功绩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高伯逸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结果这家伙居然就放弃了。
“你们几个,把皮甲和军服脱下来,这是军令。”
高伯逸指着身边几个身材魁梧的士卒说道。
这些人都是当初高伯逸让高洋大赦天下救过的囚徒,听到“恩公”的话,麻利脱下皮甲和军服,只剩下里面白色的麻衣,尴尬的站在路边。
“杨将军,我这里有一份通关文书,若是你们过关卡的时候被阻拦,就拿出这份文书,更多的我就管不了了。”
高伯逸将一个封好的竹筒递给杨忠,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不想回去,我想跟在你身边。”
一直不说话的独孤罗,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惊讶的话。
“世侄,你这是”杨忠万万没想到独孤罗居然不愿意走!
啪!
高伯逸一耳光扇在独孤罗脸上,虽然他是用的右手,但对方那苍白的脸上也留下了一道红印。
“你是个男人,尽孝是你的义务和责任!这不是你可以回避的!
给我滚回长安,你父亲等了你二十多年,你就忍心看他一个人孤独终老?
错过今日,你再见到你父亲的机会,不会有了,快给我滚!”
高伯逸对着独孤罗怒吼了一句。
他举起手中的白云剑说道:“独孤罗偷了洛阳城南的一艘船,载着杨忠等人逃跑了。
我等追之不及,只找到几匹战马,魏国大将军杨忠可能已经逃回弘农城,各部无须追赶了,我高伯逸自会在皇帝面前请罪。”
高伯逸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也是让杨忠等rn开眼界。
“上船,返回洛阳!”
高伯逸一声令下,手下的军卒上到船里,留下一艘空船给杨忠。
“杨将军,后会无期了。”
高伯逸翻身上马,提醒杨忠道:“独孤罗救人有功,记得推他一把,为他谋个前程。”
“贤侄”
杨忠感动得无以复加,双手抱拳道:“如果他日你在齐国待不下去了,记得告知我杨某人,刀山火海,我也带人来接应你!”
听到这话,高伯逸淡然一笑,拍马就走,带着张红娘和竹竿,灰鼠等人,匆忙的离开,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其他人也乘船东进,伊阙关的洞口就剩下空空荡荡的六个人,独孤罗局促不安的站在杨忠身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世侄,随我去弘农城吧,你父亲想你很久很久了。”
杨忠感慨的拍了拍独孤罗的肩膀,心中却是在后怕。
有高伯逸这样的人在齐国,至少这几年,完全没机会去占齐国的便宜了。
“换衣服,上船,今日天黑前,务必要赶到弘农城。”
“这么大的功勋,你为什么要放掉呢?难道是为了独孤罗?”
回来的路上,张红娘疑惑的问高伯逸。
“杨忠要是死了,独孤信也不好过。
独孤信要是栽了,魏国赵贵就独木难支。
赵贵若是撑不住了,那么嘿嘿,军国大事,不能再跟你多说了。”
高伯逸说了一半,不准备继续跟张红娘解释了。
宇文泰活不了多久了,等他一死,西魏变北周,新一轮权利洗牌开始。独孤信此番本来就元气大伤,他高伯逸怎么能帮宇文护的忙呢。
送独孤罗回去,是送一份人情给杨忠和独孤信,至于他高大官人以后要做什么,慢慢再谋划便是了。
独孤罗就是一根钉子,扎进铁板一块的独孤家,扎进现在还是铁板一块的六大柱国之中。
很多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反正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阿郎,我太崇拜你了。”
穿着皮甲的张红娘看起来英姿飒爽,那双萌萌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看着高伯逸要滴出水来。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回去别多嘴,就说是独孤罗自己偷了船跑的。”
可是辣么多人都看见了啊!
似乎猜到张红娘想什么,高伯逸虎着脸强调道:“遮羞布你懂不懂,真相我会亲自去跟皇帝解释的,但是不能让外人明目张胆的指着我说我是叛逆,明白么?”
以张红娘的智慧,理解这些不太容易,但这并不妨碍她崇拜高伯逸,并盘算着什么时候名正言顺被收入房中,再生十几个孩子什么的
“大都督,洛阳西面城门禁闭,卑职靠近后,城头上乱箭齐发,似乎杨将军和先锋骑军已经没于洛阳了。”
斥候的话,应证了独孤信心中不好的预感!
他的身体一阵阵眩晕,几乎要从马上栽下来。
“传我军令,还师弘农。派人去长安传信,就说司马消难诈降,杨将军生死不知,骑军全军覆没。
待局势稍定,我会回长安负荆请罪。”
独孤信保持了最起码的理智,也保存了手里最后能用的兵力,全军返回了弘农,等待洛阳城里的进一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