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都是因人而异,对于普通人,人们往往不会这么苛责,只要你不杀人不放火,能保持基本的良善,就算是好人。
若能在此基础,可以有闪光点,比如孝顺,诚信,就可以得到别人的赞赏。
但对位者完全不同,人们往往是以圣人的标准在看待。
便是庞涓,也难以逃脱这种思维模式。
他视王楚为主公,自然希望对方尽可能完美,符合他心目中的明君形象。
有些时候,这种形象甚至是想象出来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很多人在看待位者时,都在用双重标准。
究其原因,还是位者的权利太大,犯错所造成的影响也更大。
其他人会不自觉地进行“规范”,或是用道德,或是用律法。
……
房间内。
“主公,城防已布置完,还望您给出旨意。”庞涓为了此次防御苦心谋划,几乎把能利用的资源全部利用,但最终的结果却并不令人满意。
蜀汉大举来攻,一个月之内连破四城,战斗力惊人,更令人担忧的是,对方还有底牌隐藏在后面。
他来汇报,不是想隐瞒,而是把实情尽数告知。
核心观点就一个,虹乔城守不住!
“庞将军是来告诉我,这城守也守不住,出城迎敌也打不过,既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听到禀报的王楚连微眯的双眼都没睁开,只是淡淡地说着。
“还望主公明鉴,局势发展至今已不可挽回,非人力能逆转,虹乔城四面被困,环顾四周皆是蜀汉领土,道路阻绝,已无空间腾挪。”庞涓眼皮一跳,硬着头皮说道。
“连你都认为不可敌吗?”挥手让周围的侍女离开,王楚低头沉吟着,眼神闪烁。
两人沉默下来,最终还是庞涓下定了决心。
“主公!”他此时一拱手,咬牙说道:“臣恳请主公留得根基,以谋后路。”
“……”似乎没有想到庞涓会说出这种话,王楚一时间愣住了。
很快,当他意识到自己最为倚重的武将所言何意时,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庞将军此话是想劝我投降刘峰?”
庞涓也干脆豁出去,几乎不假思索,朗声说着:“主公,蜀汉大军已封锁虹乔城,不出十日,就可将其他诸乡尽数攻下,到时四面楚歌,已无退路……”
“如果按照将军所说,这的确是绝境。”
心里悲凉,他不是对当前的局势,而是庞涓话语里所流露出来的淡漠。
这可是他召唤出来的武将,竟然也劝他投降。
甚至可以说,这是在逼着他去死!
刘峰绝不会让他活下去,不仅因为敌对关系,还因为身后的背景。
他出身官府,和幽州牵扯不清,即便和孙家撕破脸,但这层背景还在。
换句话说,只要他还活着,就始终是一个横在蜀汉和幽州之间的锲子。
就算他对外宣称和幽州已经撕破脸,但也要有人相信才行。
此时背靠在软塌,王楚紧盯着庞涓,淡淡地说着:“你接着说。”
“诺!”应了一声,庞涓再次拱手:“当前局面,只有三个选择,第一,主公誓死抵抗,不过蜀汉已挥军三十万,又将虹乔城围困,胜算渺茫,一旦战败,臣只怕王家立刻就有倾覆之祸。”
“第二,加强与幽州孙家的联系,愿充当前锋,为孙家开疆辟土,只是孙家已然将幽州当做基业之地,不会轻易放弃,且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孙家决定出兵之时,虹乔城恐怕已被攻破。”
“第三,就是归降刘峰了,主公现在还有三十万人马,可以此为根本,保王家安全,臣愿为王家保驾护航,确保主公血脉延续。”
“真是忠臣啊!”
王楚听到这里,冷哼一声,他也算听明白了,庞涓从头到尾都是在保王家,而不是他,虽然这是最好的结果,却还是不甘心,语调变得浑浊,问着:“将军置我于何地?”
“臣常听闻有所为有所不为,刘峰已攻下扬州大半疆土,且晋蜀王位,心怀大志,想混元天下,这时正是求贤若渴之时,且刘峰对降臣向来优待,至今未曾出现诛杀降臣之事,侯景如此,陈霸先亦如此,主公归降于他,或许未来封侯封公也未可知。”
庞涓的一番话,说的王楚一怔,有些恍惚起来。
随即又是一阵大笑:“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莫非认为我心胸狭隘,认定刘峰会杀我?你我君臣三载,今日竟拿侯景、陈霸先来类比。
侯景实力低微,杀他有何用处?便是我,亦不会杀他,至于陈霸先,如今已被束之高阁,未曾有实权,混吃等死而已。
但我不同啊,我出身幽州,又领兵四十万来到尚海郡,刘峰会如何看待?
定会认为这是幽州的先锋,是要夺他基业的,岂能容我?”
猛地从软塌站起,王楚双眼发红,大声呵斥道。
他认为庞涓在诓骗他。
庞涓可是来自战国时期,那是华夏战争走向残的开始,春秋时期所留下来的战争礼仪早就被抛在脑后,甚至已经不能用残二个字来形容了。
除了对士兵的杀戮,对于一切可能成为兵源的平民百姓也是大肆杀戮。
“兵者,诡道也”,双方斗力,斗勇,斗智,斗诈,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怎么残怎么来。
在这个时期走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天真到如此程度。
且一旦投降了,杀你仅是一句话的事情。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这是真理,些许影响谁又会在乎?
大口喘着粗气,王楚突然感觉一阵悲凉,也许正如庞涓说的那样,归降是当前唯一的选择,只有这样,才能让家人存活下来。
……
“容我想一下!”摆了摆手,王楚脸色苍白,轻声说着。
另一边,看到王楚这个模样,庞涓心中一叹,却回想起王家族人几天前找他时的场景,突然感觉一阵悲凉。
此时的王楚,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