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只要你点了洗头按摩这些项目，不用你说，理发店都会为你安排女生来为你服务。那些店里的男生服务生，余冰一直都认为，他们肯定是服务那些女性客户的。

这不，他被带到三楼的一个床位躺下来后，很快就进来了一个女生了。这个女生虽然年纪有些大，与余冰的年龄都相仿了，在理发店这样的地方，也算是老员工了。但她的技术很好。

她熟练地给余冰按摩着头部和背部，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您的肌肉很结实呢，一定是经常运动吧。”虽然看不到女生的脸，但余冰听到了女生温柔的声音。

“嗯，还行吧。”他应喝着，同时在心里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菊知道了现在自己在这里给异性女生按摩，会不会又修理自己一顿呀。

不行不行，我现在是在执行任务。我来这按摩店，喔，不，我来这理发店的原因，是我执行任务的需要。他这样强行告诉自己。但转瞬又觉得，这样的理由好像总有那么一点牵强。

不知何时，旁边的那两张床位上也进来了两个人，这两人似乎是要洗头的吧，听着那水声哗哗地响，应该也是有两个技师在为他们服务。

这两个客人是男生。

因为余冰听见他们在聊着天。

“你说呀，后天会长生日的时候，我们送什么礼物给他好呢？”其中一个男生这样问。

而另一个男生的回答就比较粗鲁了。他答道：“唉呀，送什么卵都一样，会长什么都不缺。你妈的要真有心，就把那小子培养好，当成大武器送给会长，那是最好。”

“唉，那也不是一两天可以做到的事情嘛。真是的是。”

“所以说呀，你这个卵蛋，重要的事情做不了，老是想搞一些花招，这怎么行？”

“人生在世，你有头脑不用，老是凭着蛮力干，也不是个办法嘛。”前面那个人的声音继续争执着说道，“不然会长为什么把你我给配成一对，还不是让我在后面拉着你，关键时刻支你一招，省得你只会蛮干，活也做不出来。”

“干。”

那个粗鲁的男子看来是很不爽，便不再说话了。

前面听他们这么一说，余冰倒没怎么在意，他以为这两个男子，无非就是组织里千千个护法中的两个而已。但当他按摩到手臂的阶段，女技师让他侧着身，要帮他拉松手背时，他才惊讶地发现，这两个男子，一个长着一个马一样长的脸，另一个像家里死了人一样的狠。

这两人，不正是在异能者会所酒店里，定期和陈海会面的那两个人吗？

余冰感觉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好在对方没见过自己，所以余冰倒也不担心身份会暴露。

这时他的脑子已经不能再休息了。虽然女技师仍是很熟练地给他放松着身体，但他的头脑紧张得要命。

现下，得做点什么。余冰这样提醒自己。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呢。这两个家伙在洗头，应该半个多小时就会洗完了。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但好似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案。

该死，在他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而这时，他也听那另外两人说道：“喂，老马鬼，你说说看，那个KTV前台的妹子，我还有没有机会呀？你说我怎么跟他说为好？她会不会拒绝我呀？”

这是啥情况？带着好奇心，余冰听了下去。

他猜测，那个“老马鬼”，应该就是脸长得像马一样的那个家伙吧。

“你自己不是猛得一兀吗，怎么碰到一个小女生，反而对付不了人家了？”那老马鬼说，“你可是有钱得要命，我要是你呀，很简单，就用钱砸就行。十万不行二十万，二十万不行就一百万，再不行我再往上加。我倒是怕你呀，钱还没花完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生已经很无趣了。哈哈哈，到时候呀，你就觉得这钱花得不值了。”

“我看她不像是十万二十万可以搞定的样子。”那猛男说，“你也见到了，她虽然只是一个KTV的前台，但好像也是一名异能者呢。人家总不会这点钱也没见过吧。”

“唉，你怎么这么笨呢，我的意思是说要多砸钱。并不只是说让你就只砸二十万，往多了砸，往死里砸。”

“但她如果觉得我因此而太世俗，不喜欢跟我在一起，那怎么办？”

……

“如果她知道了我的钱来得很脏，那怎么办？”

那老马鬼说道：“这世界上，只要有钱的人，没人的钱是不脏的。就你想干干净净地挣钱，那是很少很少的人才能做得到的事情。你去看看那些大富豪，看看他们的钱脏不脏。”说到这里，他还跟那帮他按摩的小妹说道：“对吧，小美女，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女生嘛，只在乎你有没有钱，什么时代了，谁管你的钱脏不脏。”

那女生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但她很聪明，既没有说这说法对，也没有说它不对。这样，她就两个客人都不得罪了。

那老马鬼又道：“我告诉你，只要赚得到钱的男人，就是优秀的男人。这都是结果论的，那些说钱脏的人，都是穷死了的没用的平凡男人。他们怕女生被这些有钱的男人给追走了，所以才编出这些说辞来。老猛鬼，你怎么也信这一套东西，真是见了鬼了。”

原来那个猛男叫做老猛鬼。也不知是谁起的外号，这倒是形象了。余冰在心里想道。

但这老猛鬼虽然空有一身力量，但他似乎却比那老马鬼正直多了。他想了一会儿，仍是说道：“不行，我不能用钱来砸，我不能侮辱她。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一定要好好追她，让她享受到公主一样的待遇。”

老马鬼不屑地说道：“切，还女神呢。我告诉你，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一样爱慕虚荣。她跟别人的不同，无非就是她长得漂亮一点点而已。女人呀，就像商品一样，只要你的钱够了，你就可以把她们带回家。要不然我老马还这么辛苦赚钱做什么，你以为我傻吗……”

这时，一个重拳击在了老马鬼所在的按摩床上，砰的一声，那铁支架竟直接被打弯了。

这一拳当然是老猛鬼打的。他并没有很壮的肌肉，但他的力量却很足。他身上的肌肉，都是活肌肉，目的都是为了释放力量而用的。不像那种健身房练出来的死肌肉，一天只要三练就行，还相当好看。但一打起来，例像个娘娘腔一样地没用了。

老猛鬼已站了起来。他的头发仍在滴水，显然洗头仍没有洗完。

“我不准你这样说她。你再这样，我们这搭档就没得做了。”

他们虽然老是被捆绑在一起做任务，虽然也很熟悉彼此，但他们可不是兄弟。他们只是工作上的搭挡而已。这种出了社会以后才产生的交集，自然不可能跟从小就一起玩的那种发小相比。

这老马鬼拍了拍溅到自己脸上的水滴，顿了一会儿也没有说话。但随即他缓了过来，说道：“这什么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呃……我是说，那KTV的女生，很好，很合适你。你爱怎么追，便怎么追就是了。我也是好心给你建议嘛……”

“收起你的破建议。”老猛鬼回答得很坚决。

这时那老马鬼不敢再提这个话题，赶紧说道：“好啦，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里的25号设计师，做头发最好看，我赶紧带你下去剪剪你头上的那鸟窝，弄个好看的发型。然后明天就去约她出来吧。”

“不，一会儿就要约她。省得夜长梦多，像她这样优秀的女生，再多任何一个晚上，都有可能会被人追走的。”这老猛鬼很认真地说。他倒没什么搞笑的语气，但讲出来的话却让人忍噤不住。

这人实力强归强，但未免也太耿直了一些。

这种人也能在传销组织里站稳脚跟，也算是挺难得的事情了。

那两人很乐意地下了楼。旁边床的余冰，一直注意着俯卧在床上，不让那两个人看到他的脸。因为他已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而实施这一计划，就是需要不能让两人认出他的脸。

等这两人下了楼，大概两三分钟后，余冰一下子就从按摩床上蹦了起来。这吓了那可爱的女技师一跳，“怎么了，客人，你的全身按摩还没按完呢。按完全身按摩之后，您不是还有一个拔火罐的项目吗？”

她很怕余冰这种好客人走掉，这样她就拿不到提成了。而且呀，余冰是个挺让人喜欢的客人。一身的肌肉，帮他按起来，都能让人心情很愉悦。像她们这样的女技师，最怕碰到很胖的人，老是叫你加重力量，加重力量，整个人骑到他身上按，他还觉得你力道不够。那样的绝品，按一个，就会让人整个晚上都手酸哩。

还有那些色鬼也是很讨厌，有些用言语一直调戏你，让人很烦。还有一些老是把手放在床边，这里一晃，那里一晃，就想能碰到一下你的大腿什么的，就乐得其美了。这些龌龊的行为，眼前这个客人都没有。他很文明，安静，甚至没有任何额外的要求。

如果是碰到这样的客人，她也愿意安安静静地为他服务好。

但余冰现下肯定是要走的了，他赶紧拿出了钱来，虽然也不知多少，但估计也够了，递到对方手上，道：“我想起一点争事，后面的就不按了。两个项目，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但是我们店里规定，结账要客人去前台结，我们技师是不能经手钱的。”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我比较急，你就帮我结一下吧。”余冰又拿出一百元，再次递了过去，道：“这是给你个人的小费，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哈。”

这时，这个女技师不再说什么了。

然后余冰就一溜烟，就从这理发店给冲了出去。他走出店门口不远，就看到了一个商场的咨询台，问了那咨询台，这船上有没有KTV？

那前台说有两个，都是比较大型的，一个在船的南边，一个在船的北边。她给余冰拿了一个地图，简单地划明路线，然后细心地说明了。余冰赶紧往既定的目的地而去，他先去了那个比较近的KTV。因为这船上也没个代步车啥的，要去哪里都只能靠两条腿来走路，据说，这是设计师故意而为之的阴谋，他认为人应该每天适当运动，这样游客也会觉得船上的饭菜更美味一点，娱乐项目更好玩一点。

呃，不得不说，这个阴谋还是让余冰付出了一点代价。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第一家KTV，刚到门口，就发现两排穿着大红裙子的女生，很异口同声地问道：“晚上好。”

然后一个负责带位的领班走了上前，问道：“先生，你好，请问您订有厢了吗？今晚的厢可是有点满了。”

余冰用手比了比前台，说：“我找人。”然后就快步走向前台了。

那领班见余冰去了前台，便也不管他了。

从门口走到前台，也就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他一边走一边看，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径直地走到一个长得很秀气、皮肤很白的女生面前。这女生的头发微微地染过，并留着小留海，显得很自然，但又很时尚。余冰不懂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他明白，自己跟眼前这个女生，对时尚的理解，可能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女人好像天生就对时尚有更好的理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余冰来到这女生面前的原因，是这前台一共3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帅哥，余冰心想那老猛鬼应该没这么重口味，会搞到喜欢男生上去。而另一个女生，姿色看起来挺一般的，纯粹就是因为胸大、敢露，才被放到了前台来工作。从刚才老马鬼、老猛鬼的对话来看，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一个那么艳丽的女生。

时间很紧迫，老猛鬼可能随时剪完发型，然后就来到这边了。

而且，万一不是这个KTV的话，自己可得马不停蹄地赶去下一家呢。今晚这事，可一定不能黄了。

他看着女生，女生早已礼貌地注意着他。女生很得体地问道：“你好，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你好漂亮。

余冰甚至想这样说，但他却及时地住口了。不然的话，他的形象一瞬就会毁于一旦，后面的计划便不好实施了。

他试着稳住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你好。我是想问一件事情的，今天上船以后，有没有两个男人来过这里。一个人的脸长得很像马脸，脸很长的。另一个则是很强壮，说起话来有点粗口的，看起来文化也不太高的样子。”

女生想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反倒是难为地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不太合适透露客人的隐私的。”

余冰听她这么说，感觉有戏。便又说道：“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的话，那个长得比较壮的那家伙叫老猛鬼，他还想追求你，对吧？”

女生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同时，她也在打量着余冰，想必是在猜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并且考虑应该如何回答他的提问。

余冰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来，递给女生。

女生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警局出具的《证明》。这证明的内容，就是余冰是由异能警局派出而协助执行公务的人员，特此为证，大概这样。

余冰不怕这船上的人知道异能者的事情，其实不少的民众都知道异能者的存在，并且已经能习以为常了。只要他们不发动大规模的暴力行为，那大家的生活依然可以很平静而幸福地过下去。太阳每天仍会升起，人也仍会一天天地老去，人们长大，结婚，生子，衰老，死去，一切都是这么一个持续的轮回。

果然，这女生在这游轮最大的KTV上做前台，虽然工作很琐碎，但她的确已经是见多识广的一群人了。她的确已知道异能者这么一个族群的存在，甚至她们船上绝大多数的服务生，都知道这一批客人里有大量的异能者。她自然也知道异能警局是干什么的。所以看到了证明以后，她反而打消了对余冰的疑虑，进而更相信这个沉着的男生了。

“有什么事情吗？”女生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是另一种语气了。

余冰想了一下，道：“呃，这样说吧。一会儿不久，那个老猛鬼，就会再次来对你展开攻势。我想，他的追求不免除暴力的成分在。你想一下，作为异能警察，我们肯定是有责任保护每一名公民的安全，所以，我需要你协助我，让我顺利地保护你的安全。”

嗯，的确是一个很唯美的借口。

把这一切说完以后，他都不由得在心中讽刺自己。

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有时想做成一些事，人总得做点卑鄙的事情吧。他这样跟自己告诫道。

阿门。希望主能愿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