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穿着燕尾服的幽雅的女生,余冰一直觉得她只有三十多岁。
但如果她就是松下的话,那她起码已经五十岁了。先不说性别因素带给余冰的惊讶,也许是她每日只清心于自己喜欢钻研的医学领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所以竟显得比一般人年轻许多。这倒是余冰万万没想到的。
余冰震惊得根本不知该说什么,但松下却笑着说道:“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你对我的医学项目有什么计划的话,可以说了。”
余冰顿了一下,都还没得说出口呢,又听松下道:“当然啦,你要说的话最好快点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我不懂你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你绕过我的那么多个守护者,而来打扰了我的生活,本就已经打扰到我的时间了。”
余冰想了一下,赶紧说道:“我是在想,那些接受治疗而去找冯天光下棋的患者们,他们既然已暂时能得到短暂的精神上的恢复,那起码证明你的药物治疗或前期的生理治疗是有效的。但,他们为什么在一段时间后,都又变成智障了呢?也许,你所期待的下棋能让他们的脑子保持活动,使他们在精神上处于活跃的状态,并以此方式彻底激活他们的脑细胞,最终达到完全治愈的目的,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发生吧。对吗?”
松下并没有说什么。那并不是同意,当然也不是不同意。
余冰又道:“松下先生,喔,不,松下小姐……”他似乎觉得称呼一个50多岁的人为小姐好像也有点突兀。但松下却笑了起来,显然对这口误,她觉得很开心。
原本任何一个女生,纵使她做的是每天解剖尸体的冷酷的职业,也仍对自己的外貌是挺在意的。
松下挺直着腰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好。
余冰决定不管这些,接下去说道:“您有没有去前院看过,那些接受治疗之后的患者,跟冯天光下棋的光景呢?”
果然,跟余冰所预想的一样,松下摇了摇头。
她说道:“我每天在这里做研究,时间都不够用了,哪有时间去前院看他们下棋。”
看来,她不仅对于下棋没兴趣,对任何会影响自己主业的娱乐事情都没有兴趣。
余冰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也许,的确是她比常人都要专注得多,她才能取得比常人多得多的成就。
在一般人的角度,这无疑是很让人羡慕的。
但,这样并不是没有它的缺点的。
余冰说道:“也许你去看一看他们下棋,这问题早就能得到解决了。这些下棋者们,每个在跟冯天光下棋的时候,与其说是在主动地活跃头脑,用自己的脑袋在那里思索,不如说是在那里等着‘下班’。他们面无表情,生无可恋,哪像是在那里思考的样子。”
原本想安排这个活儿,强迫他们去用脑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下棋却变成束缚他们每天活动的行程了。
“说不定让他们每天去锻炼身体,都还比在那下棋有用哩。”
余冰最终这样说着,松下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该死,没想到,这种环节竟出了问题。那该死的冯天光,浪费了我多少的时间呢。”
余冰虽然与冯天光无怨无仇,但毕竟口头上也认了这个徒弟,所以他还是想替他说说话。他说道:“这也不能怪冯天光吧,他那人,性格就是那样。你换另一个人来,也许他还不会老实地在那里一直下棋呢。”
找什么样的人来完成这个任务,这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如何让他切实执行任务,做到原本预期的目标,这才是问题所在。
你用什么样的人,总得用他的长处,避开他的短处的。
因为任何的人都有他的长处和短处。
世上是不存在只有长处,没有短处的人的。
这些道理,松下当然也懂。她刚才只是一时口快,发泄心中不愉快罢了。
“从今天起,我要让冯天光那小子,跟患者们下棋的时候,要让他们自由一点。不能限制他们的时间,要让他们的脑子保持自由的思维活动。同时,每天下棋的时间可以弹性一点,大概固定要保持一个量,但不能继续用现在这么多时间了。每天还要给那些患者一些活动的时间。这样才行。”
“但那家伙如果觉得每天自己下棋下得不痛快,那要怎么办?”余冰提出了这个问题。
冯天光那种家伙,如果觉得自己玩得不愉快,他可不管你是不是死人谷的谷主松下呢。那家伙呀,天大地大,唯我最大,只要不喜欢,也许明天就闪人了。
他连辞职信都不会给你写一份呢。
松下想了一下,倒是笑着说道:“这也不难的。我就派两个患者去,同时做他的徒弟,这样就好。一个负责下上午,一个负责下下午,两个人围着他下,还怕他那棋瘾得不到满足吗。”
这倒是个好主意,余冰一想,一拳击掌,道:“如果还不行,那就派三个徒弟让他同时带。不烦死他也累死他,哈哈哈哈哈。”
松下对于余冰提出的这个主意,好像很满意。这的确对她的研究起到了极为积极的促进作用。她请几人进到屋里,在那个有着大大地窗户、采光极好的客厅里,泡了几杯茶,请各人喝着。
因为是松下亲自泡的茶,所以余冰等人倒有些受宠若惊了。余冰把那茶抿了几口,又清又香,喝到体内是又暖又舒服。也不知这茶是用什么茶叶泡的,倒是像温补的茶一样,让人喝着一口接一口,舒服又自在。
余冰心想:出了这里以后,在外面可再也喝不到这么好的茶了。他赶紧又多喝了几口,没一会儿,这茶杯就见了底。他心里遗憾着不能带点这茶回去给女朋友菊也尝一尝,却没想到,这时,松下开口了。
“几位专程从外面而来,应该是来找我治病的吧?刚才你们也帮我解决了大难题,是谁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让我看一看吧。”
她竟主动提出要替几人看病。
这下,余冰等人可真的要抓住机会了。
其实呀,作为一个学生,小虎有长期性的偏头痛,他每天晚上都很难入眠。而方成因为长期练武,他身体上也有很多受伤的地方,这些伤病让他很困扰,他也想找一个专业的理疗师帮自己看一看。余冰虽然没太多问题,但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能像外面那几个看护者那样强,是不是在锻炼自己身体上有什么秘技。
但这些,都比不上林巧如的问题急切。
他们也知道,松下的时间,肯定只能给林巧如一人看病。
所以他们都赶紧把林巧如的事情给说了。说她怎么从一个退休的老教师,忽然产生了异能,由于控制不住这种“穿越”异能,她先是穿越到了方成的妻子身上,又穿越到了小虎的女朋友身上。
他们还把这样穿越给自己带来的困扰,简短地给说了。
“所以我们担心,”方成说道,“如果不能彻底控制这种异能,实现反向穿越的话,那她身上的穿越会无限进行下去。最终,会有更多的个人、亲属受到这种痛苦。”
他眉头微微地皱着。显然,他仍在为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而痛苦。作为一个有能力、经济富裕的中年男人来说,他对自己的妻子,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了。
余冰也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个问题,的确是个很难处理的问题。
但松下听完之后,当下说道:“你们想控制她体内的‘穿越’异能,可想必也已经看过一些书或资料了,‘穿越’是很难控制的,而那些宣称已完成控制‘穿越’异能的个案,在我看来,当事人说谎的可能性也很高。”
众人的心里都是一阵失落。
可这时松下却又说道:“但是呢,虽然不能完全控制它。但,如果解决你们当下的问题,并不是没有办法的。”
众人又燃起了希望。
松下道:“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及知识范畴之内,我是没办法控制‘穿越’异能的。但是,如果要实现反向穿越,如果能成功催眠被穿越者,激活她记忆中的美好和痛苦,然后引导她在潜意识里反向使出曾经穿越过的情形,实现‘反向穿越’,那也许也倒是可行的。”
“那跟完全的‘逆向穿越’有什么差别?”
松下白了提问的方成一眼,好像觉得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而自己已经说得够浅显了一样。方成没有办法,只有接受这赤裸裸的鄙视。松下又说道:“差别就是,这种反向穿越是一次性的,只有在专业医生的辅助下,才有一定机率能完成。”
“那能不能帮我们试一下?”
大伙都带着希望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松下道,“就算这种反向穿越成功了,它也是一次性的。这里就有一个隐患了。就算这位女士穿越回了她最原始的身体里,如果这异能得不到控制,那她肯定也会继续再穿越到其它人身上。”
那倒像是把这个问题暂时解决而已。它不在这里发生,却肯定会去其它地方发生了。
众人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松下又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如果做出‘净化’药剂来,让她喝下去,先行让她的异能慢慢消失,然后在‘穿越’异能消失之前,催眠并引导她实现‘反向穿越’,就可以比较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了。”
这个方案虽然复杂,但却好像挺好。
余冰当然听说过“净化”药剂的事情。那是一种传说与科研方向,可没想到,这松下真能把这种药剂做出来吗?
掌握这种药剂的做法,单就只拿着它来赚钱,都肯定会让松下过上至少八辈子的荣化富贵的生活。
也许真的如同很多成功人士所说,钱财并不是他们的追求,他们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事情做好以后,财富便是随之而来的很自然的东西而已。
小虎也希望自己有天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但是,这样的事情似乎离自己过于遥远,也只能限于想想就作罢的地步了。
余冰问道:“既然服了‘净化’药剂,那异能不就消失了吗。‘穿越’异能一旦消失,又怎么能还穿越回去。”
松下有些不屑地驳斥着说道:“你以为中药是像打针,打完马上就要生效吗?就算是西医,药剂生效起码也要几个小时呢。‘净化’药剂喝下去之后,体内的异能也是慢慢消失的,在这之中的一两天的时间里,只要引导她反向穿越回去,就可以了。”
似乎是担心众人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松下又说道:“而且呀,目前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净化’药剂,有几大特点。第一,他奇臭无比,到时我做出来你们一闻就知道,方圆十里肯定是个人都知道这时有瓶‘净化’药剂。所以不太可能会被谁误服。第二,它是具有不稳定性的。必备当场做出来,当场喝掉。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不能实现储藏。反下我自己是试过了,谁有比我高明的本事的,这个领域就等着它来继续往下走吧。”她顿了一下,又道:“这第三点嘛,就有点困难了。要做净化药剂,所需要用到的原材料,那是极为苛刻的。”
“都要一些什么材料?”余冰问道。
“那些稀奇古怪的、你们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材料,我就不一一跟你们说了。看在你们也帮了我的大忙的前提下,我这边有的,以及我能调度到的原材料,我就直接从自己这里配,当送给你们了。”
“谢谢前辈的大礼。”余冰及时地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但是,有一样材料,我这里没办法凑齐。这也许得你们亲自走一躺。”松下也很不客气地说道,“我少的是凤凰蛋。这是一种很少见的材料。而且据我所知,全球只有一个地方产这种凤凰蛋。如果你们不怕死的话,倒是可以去找一找。”
“凤凰蛋?那是什么东西,又要怎么去找?”余冰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你刚好去问前院的冯天光那个小子吧。上次刚好也是他帮我去取了一次这玩意儿。后来他好像打死也不肯去了,不懂是什么原因。最好这次你们还能去,多取点回来,也许我其它研究里还用得上呢。”
松下说完了这些,也不留众人吃饭之类的,因为她确实不想浪费时间来为这几人做饭。几人得到她愿意帮忙治疗的承诺后,早已开心不已,当然也不敢得寸进尺,说还要留在这里,便赶紧原路退了回来。
当然,他们进去的时候有冯天光带着,很顺利,可出来时却吃了一些苦头了。
他们在那天神兄那里被打个皮青肉绽,又在神仙姐姐那里被好好地报复了一番,最后,又在铁匠陈三那里差点没被丢到火炉里给火化掉。
总之呢,经历了三场大难,他们才终于又经过了那个充满烂泥的沼泽,回到了冯天光的面前。
见到这位老熟人的时候,他已在跟新的一位弟子下棋了。
这位弟子可是长得相当的年轻漂亮。梳着马尾辫子,身材很挺拔,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年纪,脸长得很可爱。如果是一般男生的话,就算是跟这样子的中学生年纪相差挺大,没有谈恋爱的希望,但跟这样的可爱的女生聊聊天,应该也觉得是很不错的经历。
可冯天光这死脑筋的家伙,就没这么多想法了。他直接把对方当男的一样给无视了,他认真地跟这个女生下棋,不时地指出对方失误之处,并严厉地要求对方改正。
那态度呀,还真的跟对其它徒弟没有任何的区别。
余冰看了,不禁哭笑不得。
不过,他转念也想,像这个新的女孩一样,长得那么漂亮,却是个弱智,如果不能恢复正常一些的智力,那她肯定会受到很多不合理甚至是很可怕的侵害的。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松下的研究,的确也是有她的意义所在呢。
想到了这里,余冰对松下的情感,又变得更为尊敬了一些。
余冰叫道:“好徒弟,乖徒弟,师傅可想死你啦。”
一句话的时间功夫儿,他已来到了棋盘旁边,一边看着残局,一边得意地笑着。
那冯天光看到余冰,可像老鼠见了猫,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好像比死了爹妈还难受。他哭着脸说道:“那松下先生拒绝了你,可不关我的事呀。他本就是常年都不见客的,每年也不懂拒绝多少前来求助的人,你呀,不过是那千千万万被拒绝的沧海一分子罢了。所以你也不要太伤心,太难受,更不要命我出气。”
一说到这里,余冰就有些生气,道:“什么松下先生,刚才开门的那个女生,就是松下。你还跟我说她是松下的女管家,想要联合欺骗我是不是?”
冯天光可没想到松下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他赶紧说道:“松下要求我这么配合的。那可不关我的事呀。”
“哼,下次还有这种事,有你好看。”余冰立了个下马威之后,又把自己见了松下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从如果跟那松下分析院里的情况,再到自己怎么给对方提意见,到松下如何给林巧如提出方案,再到目前的难题是找凤凰蛋,这些都一一说了。
冯天光听到这里,好像觉得有些不妙,他问道:“你跟我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他已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