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嘴唇褪去血色，方才溅到的两滴血像眼泪干在了眼角。

原来除了她，全都知道。

只要他们愿意，骗她多久她都不会发现。

怪她太蠢？

可一个人哪怕对家人再失望，也不会无缘无故猜测自己不是亲生的啊。

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为什么连最爱的爸爸都不肯透露分毫？

她如果早知道，怎么敢生出那么多痴心妄想。

她卑微地忍让、笨拙地讨好，可是想被爱，又有什么错？

“你要走，先把牧家的养育之恩还完，”牧霜迟疑道，“到时候，你愿意跟着晏闻清去送死，我还懒得管你呢。”

牧雪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良久，她轻声说：“我会辞职，公司的股份也会转给大伯，名下的资产全部……”

“你以为这样就够了？”牧霜无端感到愤怒，“就算是养条狗，也还知道报答呢！

你只是把牧家的东西还回来就想一笔勾销？”

“那你还想怎么样？”

牧雪似乎笑了一下，抬起头看她，面色平静：“我还有什么呢？

除了这条命，可这条命也不是牧家给的。”

牧霜：“……”

她察觉到事情偏离了她的预想。

牧雪那么怯弱的一个人，居然真有勇气和牧家一刀两断？

“你是不是疯了，你还不明白吗，晏闻清到现在都没来，他已经返回山下，他放弃你了！”

牧霜怒不可遏：“你没了牧家，等于一无所有！”

牧雪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要是到今天我还认不清楚哪些东西不属于我，就白活了。”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

她继续留在牧家，就等于默认忍受牧霜永无止境的掠夺。

她是很软弱，可就算死撑，这个时候都不会再向牧霜妥协。

牧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要走？”

山间静悄悄的，远处飞鸟扑簌簌地掠过，牧雪从容地拍了拍身上的落雪。

地上铺了一层白，牧霜突然冲上前把牧雪推倒在地，整个人跨坐在她身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捡起地上的针管对准了她。

“别动。”

她瞳孔里映着牧雪的倒影，这一瞬间看人的目光几乎是温柔的、眷念的。

“你想清楚，”牧雪不慌不乱道，“我死了你没法对边海交差吧？”

牧霜笑了起来：“我和边海目的相同，他要你们分开，我也是。

不过如果你死都不愿意回来，我宁愿亲手杀了你。”

她手指被冻得冰冷，贴在牧雪温热的皮肤上，能感觉到脖颈处血管的跳动。

边海曾说失去的东西是不会回来的。

这不是回来了吗？

牧霜像哄小孩一样喃喃道：“不痛。”

就在针管要扎进牧雪脖子里时，一道白光闪过，“叮”地一声弹开了针筒。

牧霜吃痛下意识撒开手，说时迟那时快，牧雪使出全身的力气翻身压制住牧霜。

她异常疲惫，没力气挣扎，所以屏气凝神在等一个机会，一击便得手，牧霜动弹不得。

“啪——”

这一巴掌牧雪几乎没留情，牧霜的脸颊立时红肿起来。

“我和你从此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