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池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嘈杂的背景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今天店里的客人有点多,我可能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段以取了勺子在试汤底的咸淡,一听这话虽说有些失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含糊应道:“行吧,外面下雪了你来的时候打车过来吧,小心着点。”
餐盘轻微的撞击身响了一下,越池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玩笑道:“小心?我可没什么财可劫的。”
热汤顺着喉咙慢慢滑入五脏六腑,段以被他逗得嘴角上扬,煞有其事说:“那可说不准,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人是要劫色呢?”
两人侃天侃地聊了十来分钟,电话还没挂断,手机却进来了一条新的短信。段以直接点开就见短短一行字:我脚受伤了,你能不能来舞蹈教室接我?
发件人是简雨。
过个生日怎么就把脚给伤了?想着这事儿约莫得当面才能说清楚,段以给简雨回了个马上到又跟越池知会一声这才关上已经咕噜冒泡的火锅,套了外套出门。
舞蹈教室在一栋办公大楼的二楼,段以之前来过几次顺便接简雨回家,这这里还算熟悉。深冬季节,楼下花坛里的书秃得只剩下了枝桠。段以搓了搓手一边往大楼方向走,一边抬头望向那扇唯一亮着灯的窗户。
段以不做多想进了大楼,轻车熟路地自楼梯间往二层而去。
空旷的大楼此刻静得有些可怕,段以捏紧不自觉冒冷汗的手,心里却总是没来由地冒上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他习惯性地摁了摁心口的位置,“没事的,没事的,一定只是我想太多了。”
那个位置是越池当初给他的那个香囊,里面装着的符咒可以当做护身符来用,自从姚晓静事件之后他就贴身戴在了身上,只有洗澡的时候才取下。
自我安慰刚起作用,在段以离唯一开着灯的那扇教室不足五米之后,只听轰的一声伴随着电流的兹拉声,周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段以:“……”这他妈有毒吧?
心中那点重新爬上来的不安越发强烈了起来,可想到简雨段以也只能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喊道:“简雨?你在这里吗?”空旷的走廊里,他稍稍提高了分贝的声音仿佛有回音一般,在四下漆黑里令人头皮发麻。
默了几秒,一声咳嗽声从方才熄灯的房间传来。
这是简雨的声线,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段以要是连这都分不清楚的话那也太不是人了。而且下午放学一块回去的时候简雨还同他说了自己玩雪感冒的事,这才让他把自己的宝贝自行车丢在了学校跟着她打车回的家。
段以安定下来了一些,一鼓作气走到了房间门口。
房门半开着,柔和的月光从窗户倾洒进来,足以让段以辨别出来那个角落里的背影就是简雨无误。像是听见了脚步声一样,那个身影在段以停下步子之后便缓缓转了过来。
不远的距离,段以可以清晰地看到简雨那张在黑暗中笑着的、看上去有几分扭曲的脸。
“……简雨?”段以察觉出来了不对劲,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还揣在兜里的手顿时捏紧了手机。
周围分明没有风,可身后的门却毫无预兆地重重关上,段以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看向简雨——又或者已经不是简雨。
‘简雨’慢慢站了起来,步伐平稳地朝着段以走去,脸上还挂着森冷的笑意。
“真不知道,越涵均在地下要是知道自己拼命救下的儿子居然喜欢男人,他会作何感想呢?”带着满满嘲讽意味的话语经由一道纯粹干净的女声说出,令人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简雨被附身了。
这个念头让段以浑身僵硬,但他想不明白,在他有限的了解中除了他这种天生阴阳眼的,那些恶鬼唯一能附身的就是濒死之人,又或者是范旭森那种意志不坚定的。
可简雨一切正常,又怎么会被选中作为目标并且成功附身?
‘简雨’像是完全洞悉段以的想法,停在他面前,仰着脸一脸天真地笑道:“不用太过惊讶,我跟你之前见过的那些小鬼可不一样,想当初越涵均赔上了一条自己的命也没能把我除了个干净。”
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让段以身形一振,他本以为眼前这个跟之前那些都没有区别,为的就是夺取他的身体,可这人居然认识越池的父亲,只怕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简雨’依旧还在笑,歪着头看向段以,“啧,不过那一刀捅得可真疼啊,你说我该不该找人讨回来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简雨’的脸色瞬间变得狠厉,几乎在段以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剧掐住了他的脖子。
呼吸一下被阻断,段以整张脸一下就涨红了起来。他简直想翻白眼了,你们还能不能行了?每次都是这一招,我脖子这么好掐的吗?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不可避免就想起了当初巷子里的那回,段以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却鬼使神差般地强迫自己对上眼前‘简雨’的那双眼睛。
几乎是在视线对上的瞬间,段以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眼前这个,跟当初在巷子里险些掐死自己的是同一个人,或者应该说是同一个鬼。
在肺里最后一丝空气消失殆尽之时,脖颈上那股力道终于松开,段以被狠狠甩到了一边贴着镜子的墙壁上。后背重重撞在上面,有那么一刻段以险些要以为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撞出来了。
从五脏六腑蔓延开的痛感让段以趴在地上好半天没动,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他妈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遭这样的罪?
‘简雨’脸上的笑意越发扩散开来,在段以面前蹲下,一只手揪着衣领把人给拎了起来,“你放心,在越池过来之前我是不会杀你的,既然是演戏总要有观众才够尽兴啊,你说对吗?”
冰凉的指尖顺着段以的脸颊慢慢往下,最后停在他心口的位置,“哦对了,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可没有作用,不想遭罪那就乖乖待着别耍花招,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