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越池周身都散发着戾气,表情却出奇地冷静。
他看着因为血发挥作用面容开始扭曲的‘简雨’,“你看,你躲了十年,藏了十年,最后却还是死在了我手里。”眼神仿佛在看一出再好笑不过的戏。
‘简雨’因为他这句话几乎要发狂,他以为一个七岁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该知道的。当初越涵均之所以没能彻底杀死他,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被那股力量强大的血液所吞噬之前逃出了体外。
越涵均修习道术追杀恶鬼从来不是盲目送死,他身上的血便是他的资本,只是少有人知。
不断滴落在地上的血液仿佛有灵性一般,逐渐在‘简雨’的脚下慢慢汇集成一个完整的圆。她的表情越发扭曲起来,眼睁睁看着圆圈之内慢慢升腾起一阵蓝色的火焰。
一瞬间,将她整个吞没。
惨叫声在整个教室回荡,终于在越池染血的手指轻触在‘简雨’额头的瞬间戛然而止。空气中依稀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简雨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样浑身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段以意识的最后,是一道熟悉的声音贴在自己耳旁,温柔地说:“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雪白的天花板,浓重的消毒水味,以及穿着白大褂的一行人。
眼前所能看到的全部画面让段以缓冲了半分钟,他有些迟钝地转了转眼珠终于张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这是在哪?”
站在人群末端的年轻医生第一个听到声音,一脸欣喜地快步走了过来,“你醒了啊,你这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我们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我待会再带你去做一个检查……”
说话间,段以的力气和思绪都慢慢恢复了过来,只是声音还哑得厉害。他打断医生接下来的长篇大论,“请问……跟我一起的两个人呢?”他记得清清楚楚,昏迷之前他听见了阵阵惨叫,还看到了浑身是血的越池。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做的梦的话,越池他……
医生总算会意过来,“你是说跟你一起被发现的一男一女吧,女孩子就是惊吓过度而已现在已经醒了,她家人在陪着了。”
段以攥着被子的手骤然捏紧,“那……那个男生呢?”
医生有些面露难色,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那个男生手上的伤口太深,失血过多,好在抢救还算及时,手术之后算是保住了命,不过现在还在ICU里,需要持续观察。”
在段以强烈要求之下,他总算得以隔着玻璃看一眼呼吸微弱,可至少还活着的越池。
探视时间有限,从ICU出来段以径直去了简雨的病房。简雨伤得比他要轻,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看上去还分外苍白。
一见是段以,简雨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以后我们可就不是青梅竹马,而是患难兄妹了。”
段以有些勉强地笑笑,“你没事就好,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其实倒不全是他话里说的这个意思,他主要是想不通他已经醒来几个小时,如果发现他们的人看到的是他昏迷之前的场景,现在怎么还会如此风平浪静?
简雨叹了口气,脸上那点笑意褪去,伸手拍了拍段以的肩,“好了,越池一定会醒过来的,坏人也一定会被抓住的。”
“坏……人?”段以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提起这个简雨脸上浮上一丝怒气,也再顾不得平时维持的淑女气质,“不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把我打晕还引你们过来的神经病?说他神经病都是抬举他了……这种变态就应该在牢里被关到死。”
从简雨病房出来,段以总算旁敲侧击差不多把事情给理清楚了——他们的抓鬼变成了被变态杀手绑架。
段以的身体还很虚弱,回到病房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伤到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分神之际,他总算是想起了四八的存在,“喂,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弄的?”
“哼哼,不是我还会有谁能帮你收拾烂摊子?”四八这次倒是出现得很快。
段以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想了想又问:“可是上次的那个兑换商店你不是都说一个位面用一次,这又是怎么回事?”
静默片刻,四八答:“你也可以理解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段以挑眉思索了一会儿,“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做好事,救人命的话也能给我开金手指?”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就在段以以为四八又跑路之时,那道亲切的机械音又响了起来。
“说老实话,那不能算是什么金手指,应该算是我的职责之一。”
段以点头表示认同,毕竟真的开金手指的话,他也不能再费劲在这养伤了。
“我的职责呢,就是排除任何一切会造成位面不稳定以及任务走向错误的因素。”见段以理解无能,四八耐心解释:“举个例子,如果没有我虚构出来的杀手,你们被发现之后不可避免就会惹上麻烦,那个状况之下很大几率还要进监狱蹲几年。这个走向偏离太远,所以我得负责修正。”
它的话音落下,段以忽然跟入定似的好半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却又忽然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越池如果死了的话,也算是走向偏离太远吧?”
四八:“……”您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虽然四八以沉默拒绝了回答,可就在当晚醒过来的越池也算是将段以的猜测成功验证了一半。
一系列精密检查之后,越池终于得以被转进了普通病房,段以也总算是不用再隔着玻璃跟他见面了。
段以站在门外,等着一行查房的医生前后离开才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病房。
不过两天时间,越池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段以一眼望过去眼眶一下就红了,顿了一下忽然冲上去死死抱住他,“你他妈吓死我了,老子还以为我得赔你一条命。”
越池笑了笑,低头将他眼角的泪吻去,“我怎么舍得让你赔我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