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絮絮叨叨了大半天,段以象征性地口头安抚了几句,最后还是抵不住困意电话都没挂就睡了过去。
贺岑说的晚上过来还真就是晚上过来,天色刚刚暗下,病房的门就开了,踏雪而来的贺岑身上沾了一层湿意,头发和肩膀都被落下的细雪晕湿了许多。
段以也刚醒不久,还在盯着窗外落雪缓冲读条中。回过头来打了个呵欠才含混不清地打招呼,“你来了啊……”
话说到一半,段以的半个呵欠愣是硬生生被他给咽了回去。只因为,他看见贺岑头顶的进度条又动了,已经走到了百分之八。段以一兴奋急忙点开白莲花支线任务,很可惜,这个还是老样子。
段以正想说话,就看见自贺岑身后走出来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妈,您怎么来了?”段以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叶芳把果篮在桌上放下,嗔怪地看了段以一眼,“我儿子受伤都住院了,我这个当妈还不能来吗?”
段以本就心虚,习惯性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瞧您说的,我也就是这手不小心被划了一道,住院也就是因为换药能方便点,其他半点毛病没有。再说了,我朋友还在这陪着我呢,您就别担心了。”
贺岑拿出了平日那副礼貌却带着疏离的模样,站在门口开口道:“阿姨您在这陪段以就好,我去一趟医生那里问问情况。”
等人走远了,看着格外空荡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母子两人。叶芳的视线在段以脸上锁定了几秒,忽然促狭笑道:“刚才那个姓贺的律师跟你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吧?”
段以给自己剥了根香蕉,往嘴里塞了一口,话语里却没有隐瞒的意思,“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法眼,那的确不止是朋友,而且还是预备男朋友。”
叶芳对此甚至都不怎么惊讶,反倒是问:“预备怎么说?”
段以飞速吃完一根香蕉,投篮似的的把皮给丢进垃圾桶,一字一句道:“预备呢就是我还在追,并且迟早会追上的意思。”
这个小儿子在家里向来得宠,叶芳对他性向这事也早就猜到了一点苗头。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也希望段以能跟平常的男孩一样,跟自己喜欢的女孩、恋爱、然后结婚。
只是性向这种东西的确是不可改变的事情,她便也就没了这个念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叶芳点了点头,语气带了几分赞许,“刚才那个我看着就还不错,也不枉你费这么多心思追人家,居然还没追到手。”
段以满头黑线,亲妈你能给儿子留点面子吗?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段以忽然想起来,随口一问。据他所知知道他受伤的没几个,陈俊安那边他要是没提过,他是绝地不会把消息透露给段以家里的。
叶芳随手挑了个橘子剥开,“前些日子在家里老犯头晕,今天正好出了门就想着过来体检,刚到医生那儿就听见你的预备男友正在跟医生了解你的情况。”
原主作为孤儿,从小到大都没有享受过普通人所拥有的亲情。比起上个位面,叶芳显然要对他上心得多了,再加上他上次在家里宅了快一个星期,那是真真跟叶芳培养出来感情了。
见段以的表情瞬间就down了下来,叶芳连忙笑笑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顶,“都二十好几能结婚的人了,还是把心思都写在脸上。妈老了,有一点毛病很正常的,而且还没看到你结婚我怎么会先走呢?”
这样的话题没来由就让段以有些伤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语气认真地开口问道:“妈,假如……我是说假如没有哥哥,再假如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我喜欢男人你会不会特别失望?”
大概是没想到段以会忽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叶芳叹了口气思考了片刻伸手覆上段以有些微凉的手背,“你想听真话的话,妈妈只能告诉你,失望是会有的,但是妈妈会支持你的选择。”
叶芳站了起来轻轻抱住了段以,“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没有谁会比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你明白吗?”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藏在段以心里许多年了,在他刚发现自己性向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段很迷茫的时间,即使查过很多资料都证明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病,可他的焦虑还是日渐更甚。
他孤身一人,就连犯了错都没有人会在乎,就连想要找人倾诉都做不到。总是没日没夜地想,想如果他的家人还健在,看到那样的他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而现在,他当初所有的愤愤不平和有过的抱怨都在叶芳这短短一句话里烟消云散。
从前那些假装放下的,这一次是真的放下了。
天色渐晚叶芳也没再久留,刚才一番谈话之后段以翻来覆去的却再也睡不着,偏偏贺岑又不见了人影,他也只好躺在床上继续闭目养神。
就在段以即将开始瞌睡只是,枕边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成功把他好不容易招来的瞌睡虫给赶跑了。段以有些不耐烦地摸出手机,揉了揉眼睛就看见来一条来自于贺岑的新短信。
“到顶楼天台来。”
段以愣了一下,到天台去是什么鬼?这个天气上面那么大风不冷吗?思索片刻,段以还是舍不得暖烘烘的被窝,拨出了贺岑的电话,只是连着拨了两次却都是无人接听。
有时候脑洞太大也是种折磨,就贺岑不接电话这几分钟里他就已经构思了一个自己听了都会哭的故事,最后自己被自己给吓着了只能裹了件羽绒服往天台方向去。
医院几十层楼高,段以甫一推开门就呼呼地风声就直接打在了脸上,他一眼看过去,依稀能接着LED灯牌的光线看清楚偌大的天台似乎并没有贺岑的身影。
段以拢了拢衣领,咬牙往前走了几步,“贺岑,你在吗?”
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段以顿时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正要掏出手机问问状况,脖颈去忽然触到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