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江晓一大早就去皇宫把不情不愿的刘陵给接了出来。
马车缓缓前行,江晓看着坐在她身旁紧张兮兮的刘陵,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刘方士,卫某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
是的!你哪里都做得不好!我逗你惹你了?干嘛这么死抓着我不放?!
刘陵微微一笑,轻声回道:“大将军您多虑了,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想法……”
“可我看刘方士你似乎很排斥去我的大将军府,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会不知道吗?你这个笑面虎!我要是去了还能有命回来?!
刘陵再次一笑,回道:“怎么会呢?我只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亲手教导大将军您学习易容术,心里稍微有些紧张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江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对了,刘方士能不能告诉卫某,你是哪里的人士?家在何处?”
“小女子不过就是一江湖人士,游行四海,哪里都是我的住处,又怎么谈得上家呢。”
“哎~就算是江湖人士,也总得有一个落叶归根的地方吧?刘方士您认为呢?”江晓继续紧逼。
“四海为家,哪里都可以是我的归根之地。”刘陵心中暗笑,防着你呢小样!有本事再来啊!
“四海为家,刘方士的境界果然不同于我们这些世俗之人,那不知刘方士的父母是何人?住在何地?卫某实在想去拜见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奇人才能有您这样的女儿。”江晓眯着眼,笑吟吟地问道。
来就来,看我今天逼不死你!
“这……唉!”刘陵突然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小女子的父母早已离世,家中祖宅也早已被歹人侵占,这些事还是不要在大将军您耳边唠叨的好……”
“也是。”江晓点了点头,眼底兀地闪过一丝锋芒:“刘方士你也别怪卫某今日多话,在前几年的时候卫某曾经去拜访过淮南王,也和淮南王的女儿刘陵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不瞒你说,你们二人的样貌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不是刘陵公主现在身在淮南,卫某甚至都要怀疑你们是同一个人了。”
装!你再给我装!还一面之缘呢,老娘根本就没见过你!想套我话?做梦!
刘陵捂嘴轻笑一声,回道:“能和刘陵公主长得相似,那可真是小女子的荣幸……不过公主是公主,我是我,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大将军您可千万不要认错了!”
刘陵表面上轻松,其实手心里早已捏出了一把汗。
这个卫青完全就不按套路出牌,这哪是什么试探,就差指着鼻子说她是刘陵了!
刘陵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让这个大将军看出了猫腻,死抓着她不放。
但是没关系,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江晓应该还没有能确定她身份的证据,只要她死咬着不放,江晓就算再怀疑也奈何不了她。
毕竟,她现在可是刘彻身边的人。
“多谢刘方士提醒,卫某还想顺带着问一句,刘方士您对淮南王有什么看法?”江晓继续问道,锋芒毕露的双眼丝毫不加掩饰地看向刘陵。
“这……”刘陵一愣,额头上顿时渗出丝丝冷汗,勉强笑道:“小女子不过就是一江湖中人,这些事又怎么会知道呢……”
刘陵心中的危机感直线上升,如果说之前的几个问题她都还能摸清江晓的意图的话,那现在她已经有些摸不准了,事情的发展正在逐渐脱离她的预料,主动权也在慢慢地回到江晓手中。
江晓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环环相扣,层层递进,一点一点地把她逼近了死路,硬是把她从最开始的游刃有余变成了现在的被动防御。
江晓这次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刘陵,微微一笑道:“刘方士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游历四海,淮南王的名号总不可能没听说过吧?你就说说你听到的就行了……”
“我……”刘陵的大脑飞速运转,鼻尖上也渗出了不少汗滴。
江晓这个问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下一个问题江晓又会如何问?她究竟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刘陵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天啊!为什么这辆马车还没到?她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罢了罢了……就按正常的方式回答算了,以不变应万变。
“小女子听说,淮南王厚德载物,仁慈爱民,虽为封王却从不敢忘身为臣子的本分,淮南的很多百姓都很爱戴他呢!”
“是嘛?”江晓突然皱了皱眉,疑惑地说道:“那真是奇怪了,卫某怎么收到密报说淮南王表面上对朝廷恭敬,但私底下一直在搜刮民脂民膏,暗地里招兵买马,妄图以武力推翻朝廷,自己当皇帝呢!
刘方士你说,为什么我们收到的消息会有如此大的差别?究竟是卫某的密报有误,还是刘方士你在撒谎呢?”江晓眼底的冷意毫不掩饰地直刺向刘陵的内心。
下意识地避开了江晓锐利的目光,刘陵的牙床下意识地打着颤,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沿着脸颊轻轻滑落。
卫青,你好毒!这一招,直接掐断了她所有的路!
江晓留给她的两个回答全都是死路,无论是密报有误还是她在撒谎,都是只有傻子才会选!
当然,在这两个回答之下,江晓还留给了她第三个回答——“我不清楚”,刘陵完全可以说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从淮南百姓口中听到的。
然而很可惜,这也是一个陷阱。
若她敢这么说,江晓就会以密报上的“搜刮民脂民膏”来反问,试问那些被压迫剥削的百姓,又怎么可能会为淮南王说好话呢?
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归到了原点,并且还直接锁定到了“她在撒谎”这个选择上。
也就是说,这次无论她怎么答,都跳不出去了……
刘陵突然对这位大将军产生了一丝恐惧,不过三言两语就轻易地把她逼入了如此绝境,有这种人在刘彻身边,她父王的事,还有成功的可能吗?
“刘方士,是不是卫某的问题太唐突了?你看看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将刘陵的表情尽收眼底,江晓嘴角微微上扬,抬起衣袖就要替刘陵擦汗。
“如果太唐突的话,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反正今天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考虑,究竟该怎么回答卫某。”
小样!再嚣张啊!现在不还是照样被我拿捏得服服帖帖的!
“没、没有,大将军您说笑了,我怎么会觉得唐突呢……”刘陵浑身僵硬,恐惧在心底疯狂蔓延,她甚至都不敢躲开江晓替她擦汗的手。
当江晓说出“唐突”二字的时候她就明白,她彻底暴露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江晓在心里绝对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
落在这么一个智多近似妖的人手里,刘陵完全不敢想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在前面等着她……
……